
《仁心俱乐部》刚上线不久,就开始在短视频平台上狂轰滥炸。我对国产医疗剧没啥偏见,但这么多年实在没有能打的,跟《实习医生格蕾》《白色巨塔》《机智的医生生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部《仁心俱乐部》改走轻喜剧路线,结果还是纠缠在结婚出轨那些事,医疗专业的部分被一再压缩,围绕医疗伦理产生的现实矛盾和解决方式也一言难尽。更让我无语的是这么一个片段。
女主刘梓懿(辛芷蕾饰)因腰椎间盘突出,和男主秦文彬(白客饰)一起去看中医,然后中医一顿望闻问切,看完舌苔说“湿气重”,又说她“心火热”,秦文彬接茬“我心火也旺”,老中医又看皮肤,说“肝火旺”、“脾虚”。最后还问人家“多久没X生活了”,女主尴尬,老中医又说,“人呐,还是要遵循一点自然规律”。
剧方特别把这一段剪出来,配上字幕“这中医你就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还说什么“刘梓懿在中医面前也没有秘密”。拜托,我就问问编剧和导演,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女主和男主是一流的神经外科和心脏外科医生,俩主刀医生去看中医,还相信什么心火、肝火、湿气这一套?还用老中医说女主许久没有X生活,来扯什么自然规律。
您把医疗剧拍成家长里短也就罢了,里边的专业问题有疏漏也就罢了,结果让两个业务精湛的外科医生拜倒在老中医脚下,听着那些巫术一般的名词频频点头。腰椎间盘突出,顺便去旁边骨科能解决的事,非要跑到老中医这儿被曝光一下没X生活,这种梗好笑吗?到现在中医连个怀孕都把不准脉(不知道这个著名挑战的自己去古早互联网查),还敢聊人家的X生活频率,还大言不惭地说自然规律,你对自然有什么误解?而这种桥段对公众的影响,也能从评论区看出一些。
我一直强调,中医是一套信仰体系,跟算命差不多,算命的体系比中医反而更严谨些。中医适合信徒,反正大量的病症是自限性疾病,加上点安慰剂效应,还有一些经验方法,总能“治好”一些人。但在现代医疗,尤其是公共卫生体系中,采用的是循证医学原则的治疗方法,也就是俗称的“西医”。
很多常识要反复强调,没有西医和中医之分,只有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之别。所谓传统“西医”有大量放血疗法之类的糟粕,现代医学是在推翻这些糟粕的基础上建立起来,敢于否定自己,有确切客观的证实与证伪方法,是科学不断发展的前提。中医的拥趸,常常会抱有某种对古代美好的幻想,似乎古方最有效,古老的巫医能通达人体最隐秘的角落。用五行、五方、五音、五脏这些朴素的认识论,建构起完全经不起双盲实验推敲的经验医学,让中医中药进入公共卫生领域,本身就够荒唐了。
《仁心俱乐部》这种披着医疗剧外衣的都市剧,设置精英外科医生求助中医,大谈这套近似占卜、还不如占卜的方法和概念。隐含的逻辑无非是:中医能解决西医解决不了的问题,中医比西医看得更深入更本质。这比那些光吹嘘中医的神剧更可怕。因为在那些标榜“神医”的影视剧中,一来背景常常在古代社会,二来大家也就当成武侠玄幻剧来看。现在让外科医生拜倒在老中医脚下,辅以中医面前没有秘密的话术。在医疗剧中出现表现老中医神奇的桥段,是对医疗最大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