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都市题材剧集逐渐陷入“悬浮职场”“狗血伦理”窠臼的当下,改编自亦舒小说《嘘》的电视剧《欢聚》以细腻的笔触、真实的人物群像和深刻的家庭议题,重新定义了观众对“都市家庭剧”的期待。这部剧没有刻意制造的戏剧冲突,也没有脸谱化的完美角色,而是通过伍家三兄妹的返乡之旅,展现了中式家庭中“爱恨交织”的复杂性与治愈力,堪称近年来家庭题材剧集的一次突破性尝试。
一、家庭不是乌托邦,而是“废墟上的重建”
《欢聚》的叙事核心并非传统家庭剧的“大团圆模板”,而是直面现代家庭的“不完美”。剧中,伍家三兄妹因父亲病重被迫返乡,却各自带着北上广漂泊的疲惫、婚姻危机和事业挫败的隐痛。大哥伍不虞(宋宁峰饰)外强中干,试图用“长兄如父”的威严掩盖内心的无力感;二姐伍不劳(蒋欣饰)表面光鲜,实则深陷婚姻与自我认同的困境;幺妹伍不为(李兰迪饰)看似通透,却因长期被忽视而背负隐忍的孤独。
家庭的重聚并非温情脉脉的开端,而是揭开旧伤疤的契机。血缘秘密的暴露、代际观念的碰撞、重组家庭的失衡,这些议题被层层剥开,直指现代人“原生家庭之痛”的普遍性。但剧集并未停留于矛盾的表层,而是通过母亲林咏坤(邬君梅饰)的智慧与伍不为的柔韧,呈现家庭成员如何在废墟中重建信任——这种“修复”不是强行和解,而是通过坦诚与共情实现的渐进式治愈。
二、拒绝“圣母”与“精英”,拥抱凡人的多面性
《欢聚》最令人耳目一新的,是对女性角色的颠覆性刻画。主角伍不为既非传统家庭剧中的“圣母型救世主”,亦非都市剧常见的“独立女强人”。她聪明却不高傲,隐忍却不懦弱,既能以“看破不说破”的智慧化解兄姐的冲突,又会在面对情感时流露脆弱。这种“俗世凡人”的设定,让观众看到女性角色无需完美也能拥有力量。
剧中其他女性同样打破刻板印象:母亲林咏坤不再是被牺牲的“苦情母亲”,而是以智慧正向索取家庭话语权;二姐伍不劳的“作”与“痛”揭示了中年女性在婚姻中的窒息感;大嫂齐家畅(高露饰)的“教练型妻子”人设,则折射出女性在原生家庭与小家庭间的拉扯。这些角色共同构成了一幅“多元亦舒女郎”图鉴,展现了女性在家庭中的张力与成长。
三、浪漫现实主义的烟火气
导演刘俊杰延续了《何以笙箫默》中对细腻情感的捕捉能力,将亦舒文字中的哲思转化为极具生活质感的镜头语言。剧中既有江南小镇的市井烟火——老宅的合欢树、街角的中药店、饭桌上的家常菜,也有北上广职场人的疲惫身影。这种对比不仅强化了“故乡与他乡”的主题,也让故事在现实与诗意间找到了平衡。
剧集还巧妙运用象征手法:海报中“合欢生花”的意象,隐喻家庭关系的破茧重生;父亲伍平伟(许亚军饰)的病情既是家庭危机的导火索,也是修复亲情的契机。这些设计让剧集在现实主义基调上增添了文学性的深度。
四、戳中当代人的情感痛点
《欢聚》的成功在于它超越了家庭剧的范畴,成为一面映照社会现实的镜子。剧中涉及的“重组家庭资源分配”“代际沟通困境”“婚育焦虑”等议题,精准击中了当代年轻人的隐痛。例如,伍不为与“编外儿子”于忠艺(此沙饰)的互动,探讨了非血缘亲情如何跨越偏见;伍不劳的婚姻危机则揭示了女性在物质与精神独立间的挣扎。
五、家庭剧的另一种可能
《欢聚》之所以被称为“观众想看的都市家庭剧”,正是因为它摒弃了虚假的和谐与刻意的煽情,选择以真实甚至略带残酷的笔触,展现家庭关系的复杂性。它告诉我们:亲情不是天生的和解,而是需要不断磨合与重建的羁绊。正如剧中台词所言:“家不是没有裂缝的瓷器,而是用爱修补的陶器。”这种对“不完美亲情”的坦然接纳,或许才是当代家庭剧最需要的温度。
对于厌倦了悬浮叙事与套路化角色的观众而言,《欢聚》不仅是一部剧,更是一次关于家庭与自我的深度对话——它让我们相信,即便生活充满裂痕,家人仍是照亮彼此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