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冠文:我要继续做电影,但我会多点留意沿途的风景-风君歌曲歌词大全网

  许冠文表示Hello文这个角色是按照他爸爸的样子去演的,那个年代的爸爸都是这样——心中在乎子女但又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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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黄子华搭档,许冠文看好黄子华拿奖。

  近期,港产片《破·地狱》接连在香港和内地都获得了相当高的热度,颇有年度港片的势头。本片在香港上映后连续破了多个纪录,不仅是今年第二部在香港票房破亿港元的华语电影,还超越了《毒舌大状》(内地名《毒舌律师》)成为香港史上最高票房的华语电影。12月14日影片在内地上映,被观众热议,豆瓣评分8.5。

  本片之所以备受关注,除了它是首部以香港殡葬业为背景的电影作品之外,还是黄子华与许冠文继1992年《神算》之后时隔32年的再次合作。《破·地狱》在内地开始点映后,主创团队开始内地的路演宣传,其中就包括近些年较少露面的许冠文,吸引了不少粉丝前来捧场。首次参加内地路演(广州场)的许冠文,起初并不习惯,因为在他的观念中,观众其实无需和主创交流,而是应该直接和电影去交流,电影创作者应该把想说的话留在电影里。但他也承认这是老一派电影人的想法,在香港参与谢票活动之后(相当于内地的路演),他发生了一些观念上的变化,亦获得了很多新启示,而这些启示是他当初拍摄时未曾预想到的。某程度上,《破·地狱》可以说是一部由戏内的创作者和戏外的观众一起完成的作品。

  喜剧最重要的不是让观众从头笑到尾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Hello文古板倔强,和子女的关系处理得不是很好,他心中很在乎子女但又不说出口,你觉得这种矛盾怎么造成的?

  许冠文:他不矛盾,我看过剧本之后觉得那个角色很像我爸爸,我是按照我爸爸的性格去演的,他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讲关于感情方面的东西,永远不会赞我一句,我知道他疼爱我们。直到我爸爸去世之前的一个月,我记得我开车和他去医院,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看到我在开车说“阿B(昵称)你也算是这样了”。这是他对我人生赞得最厉害的一句,这句话其实埋藏了他多年来心中的很多东西。

  你在电影里看到的我,和我真实生活中的性格是相反的。我对我的子女什么都会说。而我在处理这个角色时,却把自己的感情都隐藏起来。他和我真实生活中的性格相反,很多观众都觉得我演的很像那个年代的爸爸,某程度上不是因为我演得特别好,而是以前的爸爸都是这样。

  南都:父亲的情感模式,会不会影响他在你心中的形象?

  许冠文:我是很崇拜我爸爸的,其实每个孩子都崇拜爸爸,即使爸爸不是很好。我到今天都很欣赏父亲的一些美德,他整天都说要读书,否则你一无所长做什么都不行,而且做人应该公平,你不要欺负别人,成功也不要炫耀自己……我到现在都觉得他说得对。

  南都:之前你在采访里说过,你要么演喜剧,要么演比这个世界更美好的戏,导演说开始的结局是很悲惨的,为什么你会接这部电影?

  许冠文:我看到他写的剧本已经改得不那么悲惨了。谈到喜剧,我以前拍喜剧大家都看过了,后来我寻求一个新的突破,寻找未来喜剧的可能性。我想做一些大家猜不到的事,所以很多年了都没有什么作品。这次我拍正剧,但是正剧也有很幽默的地方,你想不到它什么时候出现。喜剧最重要的不是从头笑到尾,而是你只要看完这部电影之后,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觉得明天会更好。如果从头笑到尾用得着你拍吗?

  我当时看到剧本时,发现是有关殡仪馆,有关生死的,(这样的题材)大家看完之后都会哭,但是我看完之后反而觉得很开心,它可以让人看透很多东西,让人开怀。这个是戏剧的潜质。后来我和导演聊天,有时候我和子华会忍不住想在几场戏里搞一下笑,但他说不要。后来我和子华都明白了,原来导演心中有数。于是我让他拿主意就行了,因为我知道他有一个梦,现在我们需要完成他的梦。祖师爷保佑,这个梦破纪录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如果我不见观众,我永远都是在房间里面猜

  南都:片中有几个场合都有《客途秋恨》这首南音,你说过爸爸以前是唱南音的,现在为了这部戏去练,练的过程是怎样的?

  许冠文:我爸爸妈妈是唱粤曲的,我是在广州出生的,从小就听他唱粤曲。几十年之后突然剧本要唱南音,所以知道差不多是这样。我自己练习了几次之后,发现有一句我爸爸不是这么唱的,其中有一个字我爸爸很喜欢拉长。我问他为什么拉长,他说新派要找到自己的中心,“难见面”那个“难”是精髓,拖一拖“难”就长一点。现在到我演,我就将“难”字拖长,其实我爸爸妈妈以前就是这样唱的。我还记得我爸爸称赞过新马师曾,他说新马师曾唱,就是“难”字拖得那么长,非常前卫。在那个时候,敢这样做的人很厉害,因为你能够改变一些东西,每个人都是按照传统唱,谁敢改动?新马师曾认为这个最完美,我们就按照这种唱法去唱。

  南都:你很少参与谢票(与观众映后互动),来广州路演有没有一些期待?

  许冠文:我不知道观众会有什么反应,我这十几二十年很少拍戏,我不是很习惯在戏院里面见观众。我做过导演和编剧,我觉得我要讲的东西都应该在电影里讲完了,电影外没什么好讲的,你们不需要问我问题。如果拍得好你都看完,我也讲完了,就没必要问了。不仅是我这样想的,以前所有的导演都是这样想的。导演还要另外讲解,这种方式我不是很习惯。但现在很流行,也是对的,你也可以听到观众真实的反应。如果我不见观众,我永远都是在房间里面猜,不如面对观众,笑还是不笑,你立马就知道了,不用自己猜。所以这也是好事,有交流,而不是像以前说的“电影都说了”。

  南都:所以你的想法转变了?交流后有没有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观点?

  许冠文:现在变了一些,(交流后)原来很多东西你是想不到的。比如让女儿“破地狱”究竟是Hello文遗愿,还是道生帮忙做的抉择,电影其实没有明确讲,这个可以争执很久。

  我一开始觉得都是Hello文的主意,因为Hello文叫道生为拍档,让他安排自己的丧礼,就是完全信任他。Hello文让他帮忙超度,某程度上也包含超度子女,而超度的方式就是叫女儿去做“破地狱”。我认为Hello文的遗书应该包括这层用意。

  但是原来导演认为是没有包括,一切都是道生自己拿主意的。这几天我还在想究竟谁对,最后我想导演是对的。Hello文一辈子都受传统影响,做不到这么潇洒,一定是有道生的主意才做的。不过Hello文知道道生的安排,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

  19年来,我一直执着于破自己的纪录

  南都:明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有没有想过再拿一个最佳男主角?

  许冠文:没有,我经常觉得自己的演技就是这样的,我老婆整天都说“你演来演去都这个死样”。子华明年应该拿奖了,我和子华搭档多年,我看他演这部戏,他演得很像一个殡仪馆销售。他最初那个嘴脸,明摆着是骗钱的,我觉得经纪就是他演的这个样子,那个样子不是我熟悉的子华。后期他的角色有转变,他跟我有一场戏,我留意到他有一些变化,已经超越了。子华应该拿影帝,我们香港有很多高手,都是我喜欢的,子华演得特别好,如果他进入了最后五强,我会选他。

  南都:这部电影给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这部戏对你的现在或未来会发生什么影响?

  许冠文:在我冰箱里有一支红酒,是19年前我生日女儿送给我的,上面写着“Daddy,生日快乐,希望你再破纪录的时候,大家再一起喝这支”。19年以来冰箱换了很多次,酒喝了很多支,就剩下这支酒没有喝。昨天我女儿说,今晚会不会开这支酒喝了?她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这不是我导演和编剧的电影,但我想了1分钟之后还是决定喝了这支酒。酒上面写着破纪录,不一定要我编导的,这个电影我也有份。如果将来还能破纪录,那就喝第二支吧。但是我喝了之后就像是破了自己的地狱,我觉得我自己放开了,我会多点留意一下旁边的风景。你记不记得那句话“我们人一出生就在倒数,与其担心什么时候下车,不如好好欣赏沿途风景”,19年以来我一直在想怎么样可以破自己的纪录,但是我没怎么欣赏沿途风景。我要继续做电影,但我会多点留意沿途的风景。我的家人都很开心,大家一起喝杯酒,这杯酒分了八九杯,一人一杯,每个人就一口,但是每一口都帮我破了地狱。

  采写:南都记者 刘益帆 实习生 林睿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