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好东西》累计票房破4亿,豆瓣电影评分9.1,成为2024年现象级电影。导演邵艺辉带着她特有的“轻盈”讲述了一部女人们的故事,用通俗的女性叙事与轻松戏谑的语言建立起一个理想的女性世界,如电影的英文名Herstory。
电影台词是影片最大的看点之一:讽刺中夹杂着幽默,犀利中带着轻巧的调侃,不是在讲道理,却也精准的击中问题要害。当王铁梅前夫在自我展示的“雄竞”中被指出将《快乐上等》错说成《上等快乐》,却不假思索地问出“你看过几本上野千鹤子”之后,谁不为这样的戏虐笑出声?
诚然,“上野千鹤子”的大名时至今日已然有了文化符号的象征意义,上野千鹤子的名字也成为女性必读书籍的代名词。此番,借着电影《好东西》,我们也再一同翻翻上野千鹤子的书。
标签背后的
上野千鹤子
如今提起上野千鹤子可以一口气说上好几个标签:“女性主义者”、“独身主义的教母”、“日本最可怕的女人”……
上野千鹤子出生在一个殷实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医生,经营着一家诊所,母亲是全职主妇。家里除了有大自己5岁的哥哥和小自己2岁的弟弟,奶奶也一起生活,小姑偶尔会来串门,还有住家保姆和护士,上野从小便在其中体察到复杂的人际关系——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婚,奶奶并不满意儿媳妇,婆媳矛盾司空见惯,父亲往往都与奶奶站在同一阵线,是“常见的恋母型丈夫”,因此,上野自幼目睹父母不胜其苦地经营着婚姻。但这样的家,也是一个极其讲究大团圆(日语中为“团乐”)的家,只是这一桌大团圆的背后,是“母亲像小老鼠一样不停地干活,孩子们在盛饭时也理所当然地递上碗”。
上野描述那时候的自己为“深闺小鬼”,没有朋友,被家庭“圈养”着,除了家人,能对话的就是狗和书。父亲经常说“女孩子不应该在人前抬腿”,因此上野不被允许骑“危险”的自行车;那个时代流行让女儿学习“钢琴+芭蕾”或“茶+日本舞”,上野被送去学了日本舞。渐渐地上野发现了来自父亲的女性歧视,他对上野的兄弟有着严格的要求,为他们铺好了通往医学的道路,但当上野询问父亲希望自己将来做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千子(上野的昵称)要成为可爱的妻子哦”——即使除了体育和音乐以外的科目都是满分的上野,也没有被期待成为任何人。上野高中按照父亲的要求去申请,那所学校的前身因“教出很多好媳妇”而闻名。
《好东西》电影截图
上野曾说道:“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希望女生‘可爱’。然而,‘可爱’算什么魅力?可爱的潜台词就是被疼爱、被选择、被保护。暗含了绝对不会威胁到对方地位的顺从意味。”
1967年考入京都大学文学部,这是上野自己的主意,这也是她一心离开家的努力,她体内的反抗因子终于生根发芽,开始蓬勃生长。
自小的经历让上野意识到“厌女”的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和男人相处要容易得多,常以“假小子”自居。直到研究生时期被日本女性学研究会邀请参加活动,她才发现女性的魅力,她们独立、知性、宽容,让上野摆脱了孤僻的自己。《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记录了一段她的自白:“女性主义者,就是不断与内在的厌女心理做斗争的人。”
《好东西》电影截图
“不被定义的”
女性主义
在上野千鹤子研究女性学之前,这并不是一门学问。
1974年,女性学研究者井上辉子发表报告《美国各大学的女性学讲座》,把women’s studies翻译成“女性学”,这一概念由此引入日本社会。第二次妇女解放运动之后,从美国扩散到全世界的妇女解放新浪潮推动了相关女性研究学会在日本成立。在那时,女性学还不能被称为一门学科,历史学者认为女性和普通民众一样没有历史。女性研究女性也被批判“过于主观”,“只能成为一种意识形态,不能称作学科”。上野表示:“男性致力于女性研究就会变得客观吗?会蔑视女性还是崇拜女性,总之都是妄想罢了,将这样的妄想一个个粉碎,踏踏实实地去学习、写论文、做学术,就这样,我亲手培育起了女性学。”在京都平安女学院大学,负责教授人文学科基础知识的上野与这里的学生一起度过了研究女性学的最初10年。1993年,在被东京大学文学部邀请担任教授时,同僚告诉上野千鹤子:“学生之间对女性学的关心越发高涨,我们无法胜任,拜托你了。”
《好东西》电影截图
在2019年的东京大学开学典礼上,一头红发的上野千鹤子独立于讲台前,身后是一众男教授。她毫不避讳地指出日本高校入学考试中的性别歧视以及以#MeToo运动为代表的性暴力问题。她从女生不敢轻易说自己是东大学生,讲到“男性的价值容易与成绩画等号,而女性的价值无法与她们的优异成绩画等号”,她抛出问题,“为什么大家都认定,工作是男人的事,家务是女人的事?”她向台下的天子骄子泼冷水:“等待你们的,是一个努力了也未必有公平回报的社会。”但也鼓励他们“走向世界,追求未知也不必害怕不同的文化”。温柔的语调,通俗简洁的语言,犀利地指向痛点。
在东大演讲后,上野参加了如何理解入学祝辞的讨论会,被男学生当面指出“利用入学典礼的场合阐述自己的思想,给人不好的印象”,
上野不紧不慢地回应:“你们觉得我不说那番发言就好了吗?要是没听到那些话,就不会产生隔绝和对立了吗?这些都是原本就存在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把原本存在的东西显现出来了,就好像是石蕊试纸。”
上野总是以精辟的语言犀利回应质疑,就像有人认为女性主义就是厌男,就是不婚主义,上野都曾一一反驳。她在很多演讲或采访中都曾强调“女性主义绝不是弱者试图变为强者的思想,女性主义是追求弱者也能得到尊重的思想”。
她不支持教条主义,她说:“女性主义者里面,有结婚的,有不结婚的,有生孩子的,有不生孩子的,并不是说不结婚的女性主义就更伟大,仿佛女性主义有三六九等之分,我认为这是一种教条主义。我心目中的女性主义,是追求自由的思想,只要自由自在地活着,怎么样都可以。”
《好东西》电影截图
上野千鹤子书单
《始于极限》中,铃木凉美在给上野千鹤子的信中问道:怎样才能把一个更值得活的世界交给妹妹们?邵艺辉或许已经在《好东西》中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会好好活着,等你们长大,建立一个新的游戏。也正如邵艺辉用通俗的女性叙事与轻松戏谑的语言建立起一个理想的女性世界,那是一个不受传统社会框架所规范,女性主义者是自我解放者,同时解放女人和男人的世界。
此番,跟随邵艺辉的脚步,我们也再一同翻翻上野千鹤子的书。
《快乐上等》
前夫和小马在餐桌前“雄竞”的戏中,前夫哥为了炫耀抬高自己把《快乐上等》说成了《上等快乐》,“女性主义者”的自我标榜不攻自破。
《快乐上等》呈现了上野千鹤子与汤山玲子的9段辛辣对谈,汤山玲子提及自己行动的源动力是快乐,上野千鹤子坦然道自己行动的源动力是愤怒,愤怒与快乐共同构成了《快乐上等》。
《无薪主妇》
《好东西》中小叶与小孩玩猜声音游戏的一幕备受好评。被小孩听起来像日月山川壮阔的声音确实妈妈平时不被注意的做家务的声音,收拾玩具、煎蛋、煮粥、拎着橙子落了一地……
就如在《无薪主妇》中上野千鹤子关于主妇这一话题展开了思考:“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特殊的劳动,维持着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劳动者却在市场上被视为‘无业’且不被回报、不被评价、不被感谢,这项工作被人们称为家务劳动,从事者大多是家庭中的女性。”上野千鹤子强调家务劳动也是一种重要的劳动形式,应该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合理的回报,呼吁人们关注家庭主妇的权益和地位,家庭主妇应该是被尊重、被看见、被回报的社会劳动者。
《父权制与资本主义》
铁梅乘地铁下班时,手上捧着的书是《父权制与资本主义》,这是上野千鹤子最重要的学术代表作之一。
解放的思想需要解放的理论,上野千鹤子在书中阐释了对马克思主义女权主义的思考,作为更具学术性的一本著作,《父权制与资本主义》涉及到女性面临的诸多外在社会环境。
《始于极限》
铁梅的书架上就放着一本《始于极限》。
这本书耗时一年,记录了两位女性主义先驱——上野千鹤子与铃木凉美(日本社会学家、艺人、作家、前AV女优)的十二次通信。包括工作、亲密关系、男人、性、婚姻、独立、自由等在内的12个主题,她们明明相差35岁,人生经历完全不同,却通过文字共同进行了一场巨大的自我剖析。上野在其中坦言:“我也走过了充满羞耻和失败的人生”。她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刻的理论功底,对铃木凉美提出的各种问题和困惑进行了回应和剖析,展现了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女性对于性别、人生、社会等问题的思考和探索,为读者提供了丰富的思考维度和启示。
《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
《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是上野千鹤子第一本面向普通读者的女性主义普及读物,是上野千鹤子同田房永子就恋爱、性、婚姻与父母关系等议题方方面面的探讨,既是一本已婚已育女性与未婚未育女性的对话,也是一位羞于表达自己女权主张者与一位女权斗士的对话。较之于《厌女》与《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则更轻松有趣。
《厌女》
上野千鹤子的代表作之一,深入剖析了父权制社会中 “厌女症” 的各种表现和内在机制。书中指出,厌女症不仅存在于男性对女性的歧视和压迫中,也存在于女性自身的自我厌恶中。通过对教育、语言、职业、家庭等多个领域的分析,揭示了厌女症在社会结构和文化观念中的根深蒂固,以及它对女性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提出了一些打破厌女症的思考和策略,对推动女性主义思想的发展和性别平等意识的觉醒有着重要意义。
《我们去往何方》
如今女性主义的版图已遍及世界。每个国家的女权发展,也都走出了一条拥有自身特色的探索之路。《我们去往何方》让我们可以了解这段历史,对当今被全球的女性主义浪潮所激励、鼓舞的人来说,必定会成为一种助力。了解历史对任何人来说,都能够有所助益。那些我们视其为“传统”或“天经地义”的东西,一律能在历史之中找到起点和源头,而事物一旦有开端,就必定有终结。
《一个人的老后》
上野千鹤子在《一个人的老后》一书中理性地讨论了独自老去可能遇到的问题和相应的解决方案,既是辛辣的,幽默的,也是详实的,可行的。
《近代家庭的形成与终结》
本书通过对近代家庭结构和功能变化的研究,分析了家庭在社会变迁中的角色转变,以及这种转变对女性地位和生活方式的影响。探讨了近代以来家庭从传统的大家庭模式向核心家庭模式的演变过程,揭示了其中蕴含的性别权力关系变化,以及女性在家庭中的角色重构和面临的新问题。
《女性的思想》
这本书阐述了女性在社会中所面临的各种思想困境和挑战,探讨了女性如何在父权制文化的影响下形成自我认知,以及如何突破传统思想的束缚,构建属于女性自己的思想体系和价值观,鼓励女性以更加独立、自主的姿态去思考和面对生活中的各种问题。
部分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编辑 — E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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