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浓妆的全红婵,难逃“吴柳芳式”围观
被解禁的吴柳芳,化浓妆的全红婵。
封面 I 李宁快闪活动
作者 I 李东阳
报道 I 李东阳朋友圈
网友对吴柳芳的声援还在继续。
自12月1日被解禁以来,吴柳芳粉丝再次迎来一轮暴涨,截止目前已经突破了600万大关,直奔700万而去。
管晨辰可能都不会想到,一句自觉“正义”的批判会让自己成为吴柳芳网红路上的“贵人”。
有意思的是,雅加达亚运会女子50米仰泳冠军刘湘这几天也因所谓“擦边”而 备受争议。
图源:刘湘抖音主页
但与吴柳芳稍显和气的言论不同,面对网友的“擦边”质疑,刘湘直言:游泳难道穿棉裤羽绒服吗?她还称,“如果有人问我,以后还敢发穿泳装的视频吗?我的回答是,当然!!!”
俨然一副硬刚到底的姿态。
无独有偶,几天前烫刘海、化“浓妆”参加李宁线下快闪活动的全红婵也引来一片争议声。
对于运动员群体,人们似乎有更高的审视标准。但一个不得不讨论的问题是,当她们脱下运动服,曾经的冠军标签应该是荣耀还是枷锁?她们是否该该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网络舆论场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它的隐蔽性营造了某种“上帝视角”般的审视感,从而让不少人沉迷于勾连起与现实世界的回声。
而关于运动员们的审判无不满足了这种隐蔽的偷窥感。
只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一而足。
关于全红婵,大众普遍认为这样的浓妆并不适合满身朴素气质的全红婵。更 有人直言,发胖的全红婵化了妆反而变得俗了。
图源:微博网友
且不说“浓妆”适不适合全红婵的问题,单说对一个未成年女性身材公开的评判就充满了极大的恶意与冒犯。
但对于批评者而言,他们并不这样认 为。他们以大人的姿态去审视“孩子”全红婵,理所当然地被冠以“关心”的出发点。
关于刘湘,批评者则把焦点放在了“泳衣”的裸露性上,但完全忽略了刘湘作为一个游泳运动员身着“泳衣”的合理性。
退一步讲,“泳衣=擦边”这样的认知本身就充满 了偏见与刻板的“古老”观念。
图源:刘湘微博
关于吴柳芳,管晨辰的评论“不要给体操扣屎盆子了”代表了不少人的观点。
换言之,管晨辰认为,吴柳芳的前体操运动员身份给让如今的所谓“擦边”主播身份给体操抹了黑。
可谁说吴柳芳不可以贴“国家队”的标签,她过往的身份和荣誉不会因现在而改变,并且只属于她。
且不说前体操运动员身份就不能从事所谓“擦边”主播这样的推论是否合理,单就众多所谓“擦边”主播就吴柳芳一人被禁本身就充满了被特殊针对的嫌疑。
虽然大众对她们的批评不一而足,但都有一个共同的价值内核——她们或曾经或现在代表国家队,所以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很大程度上来说,大众对运动员有一套标准的“苦难”叙事,当然对她们如普通女性的正常需求充满了不解。殊不知这也是另一种刻板印象。
人们怀揣着“上帝视角”审视她们作为运动员的“光辉”形象,却唯独忘记了她们在运动员之外也是爱美的女生,以及要养活自己的现实。
但好在,更广泛意义上的大众对她们是理解和包容的。所以才会出现吴柳芳解禁后暴涨的粉丝、刘湘硬气回怼后源源不断的支持者,以及全红婵参加活 动当晚,同款羽绒服卖断货的盛况。
图源:抖音网友
被审判,似乎是所有运动员的宿命。
赛场上,赢是应该的;输是不能容忍的。
赛场下,生活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必须符合大众对一个运动员的期待。
究竟成就多高才不会被审判?即便强如刘翔也难逃被审判的命运。
尤其是对女运动员而言,在运动员和女性身份之间常常爆发出激烈的冲突。
不久前,网球运动员郑钦文因代言vivo引发争议,人们围绕郑钦文个人特 点、代言目的等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图源:vivo微博
有人认为“漂亮”二字过于简单粗暴和直接,在众多形容郑钦文的关键词中,品牌方选择了最不重要的“漂亮”二字,这与彼时对化“浓妆”的全红婵的评价不谋而合。
而这也并非郑钦文的广告第一次引发类似的争议。2个月前,在伊利的广告 海报中,郑钦文同样因“消失”的肌肉和“白皙”的皮肤而备受争议。
图源:伊利官博
很难讲,品牌方为何会选择如此强调与实际不符的女运动员的女性特质去放大营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审美本身潜移默化中是“白幼瘦”规训下的产物。
这种审美趋向引发了大众的不满。不少人因此批评道,这不仅是对女性力量的阉割,更是一种提醒——直到今天,社会仍不懂如何欣赏一位真实的女性。
诡吊的是,与品牌方集体的“审美”规训所引发的不满一样,女性运动员自发选择的“女性价值”的自我表达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前有爱以浓妆亮相比赛的吴燕妮遭遇网络暴力,后有谷爱凌泳装入选《体育 画报》封面人物而争议不断,再有刘湘泳装拍摄短视频而陷入“擦边”漩涡。
图源:体育画报微博
如果说对郑钦文“女性力量”的被动隐藏,是主流审美的无意识选择;那对吴燕妮、刘湘们对“女性美”自我呈现的批判则陷入了对运动员的刻板偏见。
拧巴的地方在于,商业博弈中女运动员形象的呈现不能令人满意,现实生活中女运动员的自我表达同样令人不满。
正如郑钦文所说,美丽并非千篇一律,而是应该勇敢地展现自我,展现自己所擅长的事物,展现那份自信。
这与日本女性学家上野千鹤子的观点不谋而合:“女性主义的真正意义在于让每个女性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不是被社会的框架所束缚。”
只是对于当下的女运动员们而言,这还是一种奢望。
这几天,一部女性主义影片《好东西》以豆瓣9.1分成为女性力量之光。
影片以一种轻松幽默的方式探讨了女性如何构建强大的内心世界,并传达了一个主旨:很多社会对女性的标准,例如行为、外貌、身份角色等等要求女性符合的一套“理想化”标准, 都应该并摒弃。
图源:电影《好东西》
但在现实中,这样的呼吁鲜有得到回应。
时至今日,女运动员的身材、长相还如禁忌一般,无论是主动地、被动的呈现都会招来批判,大多数时候,她们的女性角色要服从运动员的身份,成为被抑制的一方面。
而对于伏明霞、郭晶晶等成就斐然的女运动员大众还在以“嫁入豪门”拆解她们的人生成败。
即便她们已经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依然难逃女性身份带来的羁绊。
诚然,体育视角下的女运动员们一旦在赛场成绩斐然一定赞誉声一片;可一旦转换到商业视角,那些因女性身份而带来的争议便纷至沓来:
人们无法容忍创造中国网球历史的“Queen Wen”在广告中展现颇为女人的一面;也无法容忍诸如吴柳芳顶着前“国字号运动员”的头衔在鱼龙混杂的抖音与“擦边”沾边;更无法容忍心目中的“婵宝宝”烫刘海、化浓妆出现在商业活动中。
但这就是真实的她们啊,她们的人生不止是在赛场上,也不必符合大众的期待。
从更宏观的意义上,她们这些行为本身何尝不是为我们示范如何挣脱旧世界的规训,活出自己的另一面。
即便“不好看”又如何,即便“擦边”又如何,在法律和道德框架里,那是她们的自由。
即便世界无法容纳每个人的期待,但它一定能够容纳你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