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王朝争霸史上,曾有数位帝王选择在华北平原上开挖大型水池,充当新建水师的培养和训练基地。大名鼎鼎的汉武帝就是其中翘楚,后来的北宋创建者赵匡胤亦是如此。至于夹在两人之间的三国权臣曹操,更是有在驻地邺城展开过类似修筑。
许多古代王朝 都会在开凿的人工湖中编练水军
但与前后两位大佬的杰作不同,曹操下令开挖的玄武池在历史上存在感很低。既不是因为麻烦已被顺利解决,也不是由于承平日久的武备自然废弛。一来二去之下,便让这座曹魏水军孵化器显得格外神秘。
曹操对邺城的建设 主要是为更好的统御整个河北
公元204年,曹操率军由许昌出发,越黄河猛攻袁氏集团的大本营–邺城。由于冀州守军的晚期抵抗,这场围攻就从初春的2月一直持续到8月夏季。不仅造成大量人口伤亡,连带着还对城市本身构成严重破坏,周遭经济更是陷于彻底崩溃。但只要顺利占据这里,就能有效遏制整个河北地区。因此,曹操一进城就下令开展全面重建工程,甚至不惜将大量嫡系部众强制安排来定居。
直到曹操去世 邺城都是集团的军政核心所在
在此后的数年时间里,邺城就依靠曹操集团的资源倾斜政策,迅速由破败都市重生为繁华幕府。首先是由于近乎变态的人口导入政策,把几乎所有被征服区域的民众都填塞进来,瞬间撑起城市周围的农业产值。其次还要为城市扩张提供充足水源,例如饮用水、农业灌溉,以及更为紧要的运河物流。另有赶来驻屯的精锐武装力量,主要分布在主城区南北两侧的“讲武城”中。最后,曹操本人还不忘在城市西侧,修建包括铜雀台在内3座连通高塔。既可以储存粮秣、武器与煤炭等重要物资,也能供士兵驻扎或达官贵胄居住,类似于独立堡垒建制。
铜雀台是曹操特意设在邺城西郊的堡垒
曹操之所以对邺城如此上心,可不仅仅是看重本地的历史传承,更有非常实际的地理要素考虑。毕竟,从城边流经的漳河,属于能直达燕津的海河水系。只要沿途没有自然或人为阻碍,便能迅速贯穿整个河北地区。加之本身又曾是黄河的下游支流,水道距离相当靠近,若合理规划则必然能爆发出巨大潜力。因而在后续针对袁绍残部和乌桓蛮族的战争中,曹操以邺城为中心,先后开凿平虏、泉州二渠,方便将大量辎重输送至北方前沿。最后在公元207年获得决定性胜利,成为当仁不让的华北霸主。
邺城在曹操的建设下 成为中原地区连通南北水运枢纽
公元208年,曹操在升任丞相后将兵锋转向南方,准备侵占由刘表集团控制的荆州地区。水军的重要性由此格外突出,急需在短时间内做好从未有过的应战准备。于是派人到主城区西南侧,距铜雀台越8公里处开掘玄武池。由于相关记载的缺失,今天的我们已经无从得知该人造湖泊的具体尺寸。唯有部分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只言片语,反映出有较为可观的水深,另有成套林园景观、钓鱼台等非军事类附属设施。其大体上的具体位置,就在后来的河北临漳县西南,距离安阳与黄河故道很近。彼此间能直接通航,方便各类船舶的进进出出。
曹魏水军的楼船舰队 正是源自玄武池孵化器
此外,玄武池的开挖本身,还必然在两个方面满足曹操的文治武功。其一是这位汉末权臣的正统性设计癖好,在重建邺城的过程中大量参考西周或西汉旧例。因而极有可能效仿汉武帝为远征西南而建造的昆明池,只是因工期不足、行事仓促等问题而被迫缩小范围。其二则为水师部队本身的军事化改编,由过去的二线后勤力量调整为一线突击单位。所用载具必定从普通内河舟艇,换装成至少有2-3层高塔的重型楼船。这就对池子的水深有相应要求,而人员也务必熟悉植被密布的南方水岸风情。
参加赤壁之战的曹操水军主力 正是由玄武池开向荆州
然而,一系列重大变故接连发生,让玄武池对曹魏水军的意义陡然下降。当年7月,曹操率领号称80万人的大军南下。由于刘表病死造成荆州内部集团的涣散,地方军不到2个月不到时间就成建制宣布倒戈,其中也包括规模不小的水师船队。这一猝不及防的重大利好,让曹视集团的水师规模瞬间暴涨至10万人,近乎等同于全部战兵的1/2水平。
虽然兼并荆州同行 曹操水师依然没能赢下赤壁之战
此时,小小的玄武池已无法容纳舰队,而将训练场位置让给了拥有更广阔空间的古代大湖–云梦泽。但与生俱来的水性差距,注定了北方水师很难在旗鼓相当的火拼中压制南方同行。相反,看似稳妥的铁锁联舟策略,抹杀了个别优秀船组是逃生希望。因此,孙刘联军在赤壁之战中的获胜就情有可原。刚刚尝试转型的曹魏水师,则近乎跌落到需要重头再来的凄惨境地。何况在眼光独到的曹操本人看来,自己先前选择的复古模式并无多少意义可循。
赤壁之战后 合肥与巢湖就成为曹魏水军的新养殖场
公元209年,曹操迅速重组水军建制,但已不再依赖自己眼皮子低下的玄武池孵化器。这次,他在大型楼船尚未造好的情况下,派属下用小型舟艇到淮北的亳州境内训练。随后由肥水南下至淮河,将合肥充当威胁江东的前进基地。位于改城以南的巢湖,是一片深度合适且面积广阔的大型内湖,正好为水师舰队的复兴充当“养殖场”。南岸的孙权集团也不愿坐以待毙,在南侧的湖口建造了水军木寨–濡须坞,正好将强敌的船只封堵在湖内。
曹操后期的水师更喜欢使用纵火船突袭
至此,两大集团的交锋前沿转移至巢湖水域。例如在公元213年,曹魏方面企图偷袭濡须坞内的孙吴驻军,连夜派人携纵火船迂回到更上游位置。不想被对方水军及早发现,顺势设伏展开反包围,单次就抓获俘虏达3000人。两年后,孙权亲率号称有10万人的部队反攻合肥。不料半途中被张辽部署的800伏兵偷袭,只得在一片混乱中放弃计划。到了公元217年,曹魏方面第二次强攻湖口的濡须坞,被守军重新加固的土城逼退。
逍遥津之战的胜利 让曹魏不可能再退回玄武池阶段
当然,上述交锋案例的不断演进,注定了玄武池与曹操的初始规划渐行渐远。因为只有在更接近实战环境的地方锤炼,才能让北方水军具备同劲敌掰手腕的能力。临时幕府驻地边的人工湖泊,终究只能让统治者寄情于山水,顺便为护城河、漕运线路提供补充水源。至少在理论上,原先驻扎于幽燕防御乌桓的士兵,可以坐船直通另一侧的江淮前线。而且三国的战时首领,不会像后来的北宋皇帝那样存有恶趣味,把水师精英圈禁到皇城跟前的金明池。
曹丕建都黄河边的洛阳后 玄武池便逐渐无人问津
最终到公元220年,曹丕登受禅台称帝,顺便将新朝核心由不够高大上的邺城迁往洛阳。同时,曹魏水军再度调整部署策略,尝试到荆州、淮东等地域寻觅突破机会。玄武池的最后一点重要性也不复存在,逐渐在无人维护的环境下趋于破败。只留下具有传说性质的天下第一柏景观,顶着曹操拴马树、曹公柏、曹操拴马柏和曹操拴马桩等头衔,在残酷内卷的旅游市场上坐等八方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