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物质》是那种应该出现在戛纳电影节“午夜展映”单元的作品,但是从全球媒体抢先在主竞赛单元看到此片时,所爆发出的惊讶、不解又混杂着一点儿兴奋的反应似乎可以想见——不仅因为这是一部黑色电影风格的惊悚片,更是因为它毫不避讳地展现血浆横飞、肢体形变的邪典属性。
《某种物质》
执导该片的法国女导演科拉莉·法尔雅不仅是入围戛纳电影节的新人,《某种物质》甚至仅是她执导的第二部长片。影片最终在本届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剧本奖”的殊荣。
导演科拉莉·法尔雅
影片的第一个正式镜头,俯拍定格在好莱坞星光大道的一颗“星星”上,上面印着一位女明星的名字——伊丽莎白·斯帕克尔(黛米·摩尔饰)。
她曾经是演艺圈最璀璨夺目的明日之星,影迷和游客纷沓而来,与她的“星星”合影留念;随着岁月的流逝,“星星”的瓷砖染上污渍,出现裂痕,一块披萨饼掉落在上面,番茄酱将“伊丽莎白·斯帕克尔”这个名字模糊得猩红一片。
镜头一转,当下的伊丽莎白出现了:熟龄但健美,喊着元气的口号,风韵犹存地带领着学员们在电视节目上跳健身操。
黛米·摩尔
如果不是在厕所里偷听到男主管(丹尼斯·奎德饰)毫无下限地诋毁自己“衰老过气”,伊丽莎白会觉得自己的转型之路走得还不错。
自信心坍塌的伊丽莎白偶然得知了一款产品“某种物质”,声称能够获得一个“更好版本的自己”,她决定赌一把,试一试。
至此,影片已经明确地表达出关于女性(尤其是熟龄女性)容貌焦虑的现实议题,然而对伊丽莎白第一次“变身”的呈现却为影片注入了科幻和隐喻的风格。
注射了“某种物质”之后的伊丽莎白,全身赤裸地躺在浴室地面上,她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不明形状的凸起,眼眸中分裂出两个瞳孔,最终她弓起的脊背从中间齐齐地裂开,一具新的身体从中脱胎而成,后者站起身抹去镜子上的水蒸气,玛格丽特·库里的脸庞出现在画面中,她说自己叫“苏”。
玛格丽特·库里
观众已经开始倒吸凉气,殊不知如此这般直接的身体恐怖镜头不过才刚刚开始。
“某种物质”确实让伊丽莎白获得了一个年轻、美貌、“更好版本”的自己,但是她们需要遵循一套严格的规则:每过七天,这两具身体必须要轮换一次,不能打破这种平衡;任何对躯体延时的使用,都会反噬到另一具躯体之上,并且不可逆转。
苏成为城里万众瞩目的宠儿,她越来越想独占使用身体的时间,渐渐不再守信;延迟醒来的伊丽莎白发现自己的鹤发鸡皮,尖叫失声。
镜头对于女性身体的展现如同B级片一般:不留情面地物化甚至剥削,直白而尖刻地展现美与丑、青春与衰老之间的极致对比,并且将所有加诸身体之上的暴力毫不遮掩地推到观众眼前。
苏得到了主持跨年晚会的宝贵机会,但是两人之间的战争也达到了白热化。
所有的错误叠加在一起,制造出了一个怪物,一个我们会在约翰·卡朋特或者达里奥·阿真托作品中看到的、五官错位肢体乱长的“缝合怪”。
最终,混乱的画面上满是无尽的血浆和人们惊恐的脸庞,让人联想起被鲜血染红全身的、斯蒂芬·金笔下的魔女嘉莉,以复仇之火报复世界,只不过更强劲、更生猛、更极端。
和男性导演主导的B级片不同,观众似乎无法在影片结尾感受到《鬼玩人》(1981)、《恐怖星球》(2007)或者《金刚不坏》(2007)中那种“英雄浴血而生”的刺激和爽感,而是感受到一种夹杂着悲凉、不适和心有余悸的讽刺,以极端的形式展现女性对青春和美貌的病态追求,其中却不乏对现实的反思与批判。
导演科拉莉·法尔雅表示:“我们女性的身体确实决定了社会如何看待我们,女性加诸自身的暴力可以反映社会每一阶段环绕在女性周围的暴力,我在用一种极端的隐喻方式来表达这一点,因为我认为这种暴力有时正是极端的,并且如今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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