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前辈当面对赵丽颖说:“你们85后的演员都太不上进了,没有出来一个优秀的演员。”
赵丽颖谦逊地回复:“别着急,一直在路上。”
在仙侠剧、现代言情剧都有大热作品的赵丽颖,近年来进军更现实主义题材的电视剧、电影。
三次陪跑白玉兰最佳女主后,她在今年9月21日晚的飞天奖颁奖典礼上终于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
赵丽颖以电视剧《风吹半夏》中的许半夏一角荣获最佳女主。
站在颁奖台上、捧着奖杯时,赵丽颖忍不住落泪:“我喜欢许半夏的这句话:我从不许愿,因为事与愿违。但今天我的愿望成真了。“
飞天奖这一奖项认可了赵丽颖从偶像演员到实力演员的转型。
她们都曾一年三百多天跑剧组,井喷式爆发作品维持高热度,也都困于固化的偶像剧形象。
随着四十不惑的年纪逼近,比起年轻时汲汲追求的名声和利益,85花越来越想回归到演员这个身份本身。
赵丽颖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都市女性励志剧。
1987年,赵丽颖出生于河北省廊坊市的一个农村家庭。
11岁那年,电视剧《还珠格格》开播。赵丽颖在等待最新剧集的播出时,让爷爷为自己用木头制作了一双剧中格格们的花盆鞋,又佩戴上旧日历制成的旗头,和伙伴们在后院上演电视剧的戏码。
和当时所有热爱电视剧的小女孩一样,赵丽颖的心中也被播撒了一颗演员梦的种子。但她的童年生活围绕着麦田、蜻蜓、乡间玩乐,电视机里的世界遥不可及。
赵丽颖童年照
2006年,19岁的赵丽颖在廊坊做销售助理,领导允诺她再继续工作两年可以升职为部门主任。工作间隙,她刷到一个《雅虎搜星》的比赛,只需要提供一张照片就可以报名。
她从当时的生活中勇敢一跃,给主办方发过去一张叔叔拍的蓝底证件照,在北京的舞台上卖力唱着掩饰不住河北口音的歌曲。
成名后的赵丽颖回看当时的表演,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哭了。”又评价自己是“无知者无畏”。
没有资源、背景,愣头青的精神支撑着赵丽颖踏入娱乐圈大门。她在《雅虎搜星》的比赛中获得冯小刚组冠军,得到出演冯小刚导演的广告《跪族篇》女主演的机会。
之后,赵丽颖出演郑晓龙导演的电视剧《金婚》,饰演蒋雯丽与张国立的三女儿。
赵丽颖参加《雅虎搜星》比赛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农村女孩,初进入娱乐圈就踩上了不低的踏板。但命运并未一直偏爱赵丽颖,开局之后她只能在各个组里跑来跑去做不起眼的配角。
有导演对赵丽颖说:“你的脸太圆,演不了主角,只能演丫鬟、妹妹、孙女一类的配角。”
赵丽颖不服气:“别让我抓到机会,如果抓到,我一定不会松手。”
跑了七年龙套,漫长的蛰伏期过去后,赵丽颖迎来机会,且一鸣惊人。
2012年,于正的新戏《陆贞传奇》拒绝了袁姗姗,转而邀请赵丽颖:“因为你是青衣(指袁姗姗),我需要一个花旦来演。”
赵丽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主角,斩获2013年的金鹰女神。
《陆贞传奇》
再次冲入大众视野,赵丽颖的戏约接连不断地飞来。《楚乔传》《杉杉来了》《花千骨》《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赵丽颖演一部偶像剧火爆一部,展现了完美的扛戏能力。
走到这一步,赵丽颖等了7年,她不敢丝毫怠慢,每年三百多天都待在剧组,平均下来,每年要拍3部戏。
拍摄《宫锁沉香》时,威压失控导致赵丽颖从马背上摔下去。《楚乔传》里,赵丽颖在高温天下滚沙地,被来回拖行着吃了满嘴黄沙。
她的背部和颈椎留下永久性伤病,久坐和久蹲都会发作。
赵丽颖背后留下的伤疤
与此同时,赵丽颖身上贴着诸多负面标签, 比如出道时就嘲笑的圆脸和翻来覆去没有新意的穿搭,被一次一次说土气;一部一部偶像剧被印证的是没演技的“流量花瓶演员”;因为说话直、自带招黑体质,“情商低”的综艺切片被广泛传播……
赵丽颖试图理解黑粉的逻辑:“每个人都会在一片领域找存在感。”她不甚在意负面信息:“如果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还工不工作了?我还在为我的梦想而奋斗呢?”
从一开始,赵丽颖就远远眺望未来,为自己规划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2017年,赵丽颖在《星空演讲》里说道:
“不希望电视剧里女性角色永远拘泥于小情小爱,总是为了男人斗来斗去,我希望她们能够拥有更丰富的思想。男人如果有英雄梦,女人为什么不行呢?”
那次演讲,赵丽颖的主题是“我小小的英雄主义”。
赵丽颖在演讲
赵丽颖饰演的第一个女主角陆贞,原本是不被重视的宫女,凭借努力逆天改命,成为北齐女相。她之后饰演的角色,也都带有逆袭色彩,这些角色的性格底色如她本人一般,清醒理性。
2015年参加《偶像来了》真人秀,赵丽颖对谢娜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个裙子真大”,第二句话是“你的口红粘到了牙齿上。”
身旁的宁静瞪大了眼睛,赵丽颖又转过身对宁静说:“宁静姐,你没穿礼服啊。”
许多观众吐槽她情商低,也有人劝她:“不会说话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赵丽颖无法改变自己直率的性格,选择了折中方法:“没关系,我就少说一点嘛,我可以多做对不对?”
《偶像来了》合照
赵丽颖前夫冯绍峰评价她,冷静、克制、努力,思路清晰且极其洒脱。
结婚后,冯绍峰在外遇到糟糕的事情,回到家抱头痛哭。赵丽颖则总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等冯绍峰冷静下来后,轻轻地说一句:“去看看孩子吧。”
赵丽颖在追逐梦想的路上心无旁骛地走着,除了演戏这件事,不希望用其他营销方式维持自己的热度。
娱乐圈夫妻如此多,赵丽颖和冯绍峰的官宣和分开都是平淡的,离婚选在了工作日上午10点,两人各发布一条简短的分开文案后,这段婚姻就此沉水,干净利落。
冯绍峰谈起赵丽颖
每次提到媒体提到七年跑龙套的过去,赵丽颖都解释道:“每行都有不容易,没有必要渲染太过辛苦。”
2017年,一篇名为《〈花千骨〉:赵丽颖宁愿蹲在片场吃饭,也不愿享受主角的特权》的文章在网上流传。赵丽颖空降评论区,留言:“别帮我编故事了,谢谢!”
“不要总帮我撰写悲惨的故事,立奇怪的人设。我努力着我该努力的,也享受着我该享受的。”
正是把重心都放在演艺事业上,赵丽颖在挑选剧本时眼光毒辣,即使前期出演的电视剧都偏偶像剧,也将“王侯将相,士农工商,仙侠妖魔”演了个遍。
《风吹半夏》
仙侠剧为主导时,赵丽颖出演出演《花千骨》《楚乔传》;言情剧崛起时,她出演《杉杉来了》;民国时代剧突出重围后,她出现在《老九门》;等小说IP剧兴起后,她出演《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离婚后,赵丽颖大胆转型。2022年,出演的两部时代剧《幸福到万家》和《风吹半夏》热播,2024年,在张艺谋电影挑战听障母亲角色。
张艺谋评价她:“赵丽颖已经不是过去的赵丽颖了。”
赵丽颖却始终没有得到含金量高的奖项,《花千骨》《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她都与白玉兰最佳女主擦肩而过,《风吹半夏》她第三次陪跑白玉兰,面对“赵丽颖三次陪跑”的热搜,她发微博回应:“继续跑。”
赵丽颖最终凭借《风吹半夏》的角色许半夏获得飞天奖,许半夏从收废品的个体户奋斗成一名钢铁行业的民营企业家。
角色和赵丽颖本人有相似之处,两位女性虽然在不同行业,但都从无到有地为自己拼搏出一片天地。
问到赵丽颖为什么这么努力,她的答案是:“我不想成为花瓶,不想让那些从偶像剧里走出的演员,都无路可走。”
这句话,正是每位85小花的魔咒。
去年,唐嫣因为《繁花》里的汪小姐被大夸,舆论高度评价道:“85花的格局大变!”
王家卫导演的《繁花》,邀请了娱乐圈不少人助演,唐嫣、胡歌、马伊琍、辛芷蕾为领衔主演,郑恺、游本昌、陈龙、董勇等人为特邀主演。
在群星荟萃的电视剧里,唐嫣饰演的汪小姐仍然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与其说是这个角色出彩,不如说是观众难以相信那个永远出演傻白甜的唐嫣竟然可以扮演一个在路边不顾形象大哭的角色,哭得如此生动,哭进大家心里。
唐嫣在《繁花》里的哭戏
在《繁花》之前,唐嫣得到最多的评价是“傻白甜”,以至于一提到她观众都怒其不争地表示:“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演傻白甜?”
作为中戏科班出身的演员,在2004年,唐嫣就被张艺谋选为14名“奥运宝贝”之一,出现在雅典奥运会“‘北京8分钟”的舞台。
中戏毕业后,初出茅庐的唐嫣出演王晶编剧和监制的电影《神枪手和智多星》,虽然电影扑街得少有人听说,但唐嫣一出道便已和戏骨吴镇宇、曾志伟合作。
唐嫣又在另一部电影《风云Ⅱ》和郭富城演对手戏。
进入电视剧圈的第一部戏,唐嫣饰演的是《仙剑奇侠传3》里的女娲后人紫萱,观众评价唐嫣:“一眼惊艳”、“真美,表情也丰富”、为角色增加了“一点媚”和“历经沧桑的沉稳”。
唐嫣饰演紫萱
唐嫣之后接的电视剧便是观众心中的傻白甜形象了。
2011年,凭借甜美的特质,唐嫣在《夏家三千金》里饰演天真善良、活泼可爱的夏天美,获得国剧盛典“最受欢迎内地女演员奖”。
唐嫣的演艺生涯蒸蒸日上,那几年忙得打转。一年演三四部戏,几乎没有时间休息,最忙碌的时候拍戏到半夜2点,第二天早上6点又要起床上妆。
休息的时间只能靠在两地往返的车上拼凑出来。
忙碌的周旋让唐嫣一部一部倒出作品,《爱情睡醒了》《金玉良缘》《克拉恋人》每部收视率都可观。
光2015年那一年,唐嫣就有9部电视剧、1部电影、2档综艺播出,其中《何以笙箫默》是第一部单日网络播放量突破三亿的电视剧。
点开《何以笙箫默》的豆瓣评论,位列第一位的是“钟汉良的神演技,能将看者分分钟带入情节中”,第二位是“唐嫣演得不好,一点都没有赵默笙的感觉”。
《何以笙箫默》
唐嫣高频率地产出电视剧,但总是同一个类型,不管什么时代背景,女主总是单纯善良,让男主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为她付出。
甜美无法再庇护唐嫣,越来越多的观众发现她的问题,演技比出道时更僵硬,只会通过低头、瞪眼表达情感,人设的单一也让她“演来演去都在演自己”。
如果指责唐嫣不努力,16年交出50部影视剧不可谓不下功夫。但倘若说唐嫣努力,称得上作品的电视剧寥寥无几。
2016年后,唐嫣自己也发现,单纯凭借之前那股对塑造人物的渴望,没法让她成为合格的演员,她困在自己的“傻白甜”范式里找不到突破口。
面对套路化的角色时,唐嫣解释道:“演员有时候是被选择的过程,邀约过来的有时候都是同一个类型,某一部戏什么时候播也是自己不可控的。”
杨幂发表过类似的言论:“我演的时候都知道问题在哪儿,但是我没有什么选择。好多人说,你为什么不像某某某一样选一部那样的戏。我也想做实力派,可没有那样的戏找我呀。”
所谓的没有选择和身不由己无非是在利益和成为好的演员前,选择了前者。
杨幂的起点比赵丽颖和唐嫣都高,演艺生涯可以追溯到4岁。
杨幂童年照
杨幂从小参加小演员培训班,4岁出演《唐明皇》的童年咸宜公主,6岁在少儿电视剧《猴娃》中扮演女孩囡囡。
15岁那年,杨幂开始为时尚杂志拍摄平面,16岁签下经纪约,17岁接到人生第一个正式的角色,19岁以专业第一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
大学尚未毕业,杨幂就获得《仙剑3》的表演机会,一人分饰神女夕瑶与大小姐雪见,性格各异,都深受观众喜爱。
杨幂饰演雪见
杨幂也曾受过不公平待遇。16岁时某场戏一直演不出导演要的效果,被导演突然扇了一巴掌。还有一部戏临开机前被投资人的女朋友顶替。
年少时的弱小和惶恐让杨幂有戏约后几乎来之不拒。
2010年,杨幂4个月拍下5部戏,1年接拍11部作品。她曾发微博记录:“昨天是温柔贤良,今天是个性叛逆,明天是热情奔放,后天杀手。”
那一年,杨幂因为感冒、发烧、肠胃炎一共打了12次吊瓶,为了节约时间,她凌晨收工后在医院吊水,第二天继续拍戏。
杨幂的父亲曾评价她的时间并非按天计算,而是按小时。
2011年,杨幂迎来了人气全爆发,她凭借穿越爱情剧《宫》的女主晴川一角爆红,《南都娱乐周刊》以「85后一姐,来势凶猛」为标题,为她拍摄了一期封面。
杨幂饰演晴川
疯狂轧戏的后果很早就初现端倪,同年陈凯歌拍摄电影《搜索》时,得知杨幂同时有其他的戏约,便把她的角色交给王珞丹。
王珞丹凭借这一角色获得了2013年金鸡百花电影节最佳女配角。
演技僵硬的问题在2012年就被导演李少红指出:
“杨幂最大的问题,是因为她很小就在摄制组,对演戏太习以为常。她自己都下意识地是一种程序化表演,快乐就是哈哈哈,痛苦就是哇哇哇,她不过脑子,以至于她最后想过脑子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过。”
杨幂轧戏
杨幂几次在采访中提到李少红说的是对的,但自己不知道如何做。
但杨幂下一步的工作方向并非挑选剧本,而是在2014年与合作伙伴成立了嘉行传媒公司。比起演员身份,老板杨幂这个名称被叫得越来愈响亮。
从2015到2022年,杨幂拍的电视剧很少得到市场的正反馈,除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爆红外,其他电视剧都很少被提起。特别是2017到2022年,杨幂一共拍了8部电视剧,7部都为嘉行传媒自制。
当观众质问“杨幂的灵气在哪里”,当杨幂说自己没得选择时,她早已在成为一名好演员和获得更多利益之间作出了选择。
2023年5月28日,杨幂和嘉行传媒解约,她发布一条简短的微博:“共有从前,各有未来。”
提到解约之后的安排,杨幂的想法是回归演戏本身:“可以接到自己想要拍的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哈尔滨一九四四》里,她出演特务科长关雪。这部戏她为自己找了一名表演老师,试图打碎自己几十年养成的拍戏习惯,对老师的要求是“最要麻烦我的,需要我付出最多时间和精力的”。
电影《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杨幂饰演一位不那么完美的市井女性,即使会损伤头发,她仍然答应多次补染红发。这对将维护漂亮看得无比重要的杨幂并不容易。
《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因为票房不理想撤档
社交平台上的热搜上了一轮又一轮,杨幂的决心下了一个又一个,但播出的电视剧和电影仍然不让观众满意。
问题都被提出来,但三十年的顽疾难以得到改正。
镜头一架起来,杨幂下意识地将自己更好看的一边脸露出来,她的眼睛水光粼粼,演得楚楚动人,不像谍战剧里精明的特务头子,更像偶像剧的绝世美女,和她以前演的漂亮角色没区别。
那些下意识的动作,比如讲一句话抿一下嘴、习惯性瞪眼低头,在播出的剧集里仍然时不时出现。
夸张的面部表情
唐嫣相对更幸运,或者更有魄力。
当听说王家卫要拍摄一个上海故事,邀请自己去演汪小姐时,唐嫣激动得不敢相信。结婚、生子、和之前事业的瓶颈期,让她以完全不同的态度对待这部戏。
拍戏的那段时间,她大部分时候是汪小姐,小部分时候是唐嫣。
她跟导演找来两名八九十年代上海的女白领,了解当时的时代和生活方式,学习她们怎样讲话和走路。
每一场戏都被抠得极致精细,她演汪小姐踩着高跟鞋走路的节奏是“嗒嗒嗒”,演完在监视器旁和导演沟通,又改成“嗒,嗒,嗒”。
唐嫣与王家卫合照
接到《繁花》后,唐嫣拒绝掉了同期其他戏的邀约,三年只拍了这一部戏,收工回到家里脑子也都是白天拍的戏份。
2022年初,《繁花》拍摄暂停,唐嫣在那几个月里仍保持着汪小姐的状态,体重和头发长度都没变化,她要自己随时能复工。
2022年6月工作室对外公布唐嫣整个月暂无行程,粉丝愤怒得不敢相信一名女演员如此不上进。工作室的伙伴和客户对接时,也不知道如何同步唐嫣的情况。
在外界都以为唐嫣无所事事时,她正专心拍一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播出的电视剧。
当只剩下好好做演员这件事本身时,演员便做好了,作品也出来了。曾经困扰的瓶颈期,在这样专心致志的工作中,反而消失。
在同期达到同样的偶像剧热度后,三位85后小花选择了不同的职业道路,或吃老本或转型或尝试当老板拥有更多话语权,而在最近的分叉口,又不约而同地重新回归演员身份。
未来的变数尚且未知,但她们三人交缠的人生已经构成一部精彩的女性时代职业剧。
这部电视剧,仍在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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