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小品的不好笑,是网络梗带来的“悲哀”
编剧/鲍雯雯
“曾经春晚塑造着一整年的流行语,现在春晚是一年流行语的总结。”
2023年春晚的节目单刚刚发布,就有网友根据语言类节目的名称大胆预测剧情,
早在春晚开播之前,就有许多网红以“押题”的名义模仿春晚小品,
这些视频下面总有这样的评论:“模仿得不像,因为你比春晚好笑。”
喜剧演员李诞在节目中感慨:“曾经春晚塑造着一整年的流行语,现在春晚是一年流行语的总结。”
近些年的小品似乎试图用网梗和谐音梗等喜剧技巧接近年轻人,
但结果却是年轻人离小品越来越远……
春晚小品播出后,收获的大多是“尴尬”、“不好笑”之类的评论,
春晚小品为什么越来越不好笑了呢?
无论是网友的“押题”还是春晚播出的小品,
这些作品里总充斥着一样东西:网梗。
一、春晚塑造流行语的阶段
小品这个喜剧形式刚刚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时,
就连从业人员都不看好它。
1983年的第一届春晚上,王景愚表演了让不少观众笑出眼泪的哑剧作品《吃鸡》,
有着“东方卓别林”之称的严顺开饰演阿Q同样大获成功。
也许导演组认为哑剧小品不符合春节热闹的氛围,第二年,《吃面条》就走上了春晚的舞台。
在彩排期间,全体工作人员都被《吃面条》逗得前仰后合,
但依旧有一大批人认为《吃面条》无法登上春晚,
理由是:第一,这个作品没有深刻的教育意义,第二,《吃面条》让大家笑成这样不严肃。
五年后,宋丹丹梳着麻花辫、头披绿色围巾出演了《懒汉相亲》中的“魏淑芬”,
到家后她当时的公公英若诚板着脸批评她是“拿肉麻当有趣”,
当时演员们总认为小品不够高雅,难登大雅之堂。
但这个通俗的喜剧形式却很快被观众接受和认可,
没过几年,小品就取代歌舞类节目成为观众们最期待的节目。
再之后,赵本山、宋丹丹、赵丽蓉等演员轮番上场,
为观众奉上了一个又一个喜剧盛宴。
那时候人们的娱乐生活较为单一,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年代,电视让观众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正因如此,春晚才成为“潮流先锋”,
女主持人们在舞台上的穿搭总能成为当年的爆款,
小品演员们在台上的一句台词可能成为观众们咂摸一年的金句。
赵本山的“没病走两步”、“要啥自行车”至今仍是经久不衰的流行语,
赵丽蓉那充满唐山口音的“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来是come去是go”火遍全国,
这些经典台词成为观众们一年的欢乐源泉。
那是小品最鼎盛的年代,任何事物似乎都是先在春晚上火才在观众间流行起来,
小品制造了无数名场面,语言类节目成为最受观众期待的节目,
春晚塑造流行语的年代,也是春晚小品的黄金年代。
二、小品与网梗齐头并进的阶段
千禧年后,小品依然处于鼎盛期,
连相声都稍显逊色。
而网络的兴起让小品经受了第一次冲击,
春晚不再是人们接受新鲜事物的第一线,
在网上,人人都可以是段子手,网络段子也能做到博观众一笑。
赵本山、宋丹丹等喜剧老将的隐退让观众直呼可惜,
在没有人能满足他们喜剧预期时,他们把目光投向了网络。
在网络上,素人也能掀起一场喜剧的狂欢,搞怪、吐槽类的段子层出不穷,
春晚的影响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大。
网络普及后,流行语也就有了土壤,
从“我晕”到“神马都是浮云”,每隔一段时间年轻人都会乐此不疲地在网上造梗。
也许是为了迎合年轻人,小品的创作团队开始将网络上的流行语加入台词,
冯巩在《我就这么个人》中用一句“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既准确表达了感情又玩了把梗,
小品的影响力依旧不减。
这个阶段蔡明接棒宋丹丹以毒舌女王的人设大获成功,
潘长江、冯巩、郭冬临等喜剧演员靠鲜明的个人特色演好了一个又一个作品。
小品与网络梗齐头并进的时期中,网络梗给小品带去了新鲜感,
又没有打乱小品本身的节奏,
喜剧演员们平衡好了“老活”和“新活”,依旧将小品维持在中等以上的水平线上。
三、小品追赶网梗的阶段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众们提起小品时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与欣赏,
取而代之的是惋惜和吐槽,
“越来越不好看了”、“很无聊”等评价出现在小品的评论区。
越来越多的喜剧演员消失在春晚上,
巩汉林离开了春晚,理由是“如果没有好的作品,不如不上。”
小沈阳宁肯参加演技类综艺也不愿再碰小品,因为“小品现在都是喜头悲尾”。
与小品的卑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网络的鼎盛,
搞笑短视频让人们随时随地能看到新鲜可乐的事物,
春晚小品已经没有了那么大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网络造梗的速度也在加快,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个新词出现,
这些词或是恶搞或是吐槽,都有满满的喜剧意味。
但当这些网络梗出现在小品演员的台词中时,观众感受到的不是幽默,而是尴尬。
这是因为网络梗具有时效性,新梗往往不过三五天就会过时,
而春晚小品作为年末的节目再使用网络梗完全失去了玩梗的时机和效果。
当老戏骨张凯丽在小品中吐槽年轻人“单身是狗”时,
大多数观众都提出了批评。
这句台词看似利用了“单身狗”这个网络梗,
但却是在用一种教育的口吻对待观众,与喜剧所需要的轻松氛围相反,
这自然就引起了观众的反感。
而是企图用网络梗作为笑点,
小品框架依旧不改,观众自然能揣测每个品的剧情和模式。
在去年《脱口秀大会》的舞台上,一位叫拉宏桑的新人演员靠着“我真的会谢”、“栓Q”等网络梗晋级,
引起了诸多网友的不满。
网友指责拉宏桑:一个只会玩网络梗的演员称得上喜剧演员吗?
这背后反映出了观众的喜剧预期:大家想看的并不是网络流行语的排列组合,
反而是真正贴近现实、能让人会心一笑的幽默。
李诞所在的喜剧公司一直有着“谐音梗扣钱”的说法,
他给出的理由是:“谐音梗在创作上是一种偷懒,创作应该是艰辛的。”
同样,把网络梗运用于包袱和段子中也是一种偷懒,
也许小品规定“使用网络梗扣钱”才能改善这种情况。
曾经的春晚小品从不刻意加笑点,它赢在真实、自然,
在小品《回家》中,宋丹丹其在黄宏的脖子上读报纸:“中国足球,何日出头?”是一种犀利的吐槽,
在小品《不差钱》里,赵本山“没钱还要装阔”的性格是一种真实的流露。
而如今的春晚小品似乎成了一种命题作文,
剧情的起承转合都是老套路,
远离了观众的作品不可能靠几个网络梗就拉近和观众之间的距离,
因此网络梗的兴起是小品的悲哀。
“强行整活”的作品无疑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流行语会过时,只有自然、贴近生活的好作品才会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