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人生》的片名就有双重含义。高志垒(徐峥 饰)本是大厂里的技术骨干,谁想到生活的变故突如其来,一场裁员让人到中年的他不得不为了生计干起“外卖小哥”,一切回到原点的局面堪称“逆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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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峥 饰 高志垒

但“逆行”指的又不只是高志垒的人生挫折。如果把做外卖员视作生活的“退步”,显然是对这一职业极大的误解。正如电影中所表现的那样,高志垒从不懂做骑手的门道、诀窍而处处碰壁,一直到在众人的帮助下成为“单王”,其中的道路是曲折、艰辛的。有时候,骑手们为了不超时被迫冒着危险选择“逆行”(这当然是错误的),可见,所谓“逆行人生”更大程度上是对所有基层劳动者的体谅和理解。

由此也不难看出本片最鲜明的特点,那就是直面社会问题,并不粉饰现实。电影一开场,就给了众多打工人一记“重拳”——高志垒被裁员的重要原因,竟然是他自己开发的优化人力资源的“算法”。这令人心头一沉的一幕,无疑是对当下不少行业无意义“内卷”的讽刺和批评。

而更令人忧虑的是,即使高志垒脱下了朱站长(贾冰 饰)口中所谓“孔乙己的长衫”,也没有逃过“算法”的追击。送的外卖单量越少,得到的差评越多,系统派送过来的外卖单难度也就越高,这就是高志垒始终不得要领,陷入恶性循环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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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冰 饰 朱站长

换言之,本片想要为观众奉上的不只是一碗有关外卖小哥的“心灵鸡汤”,而是真实生活的一份写照。诚然,高志垒在送外卖的过程中因为“外行”闹过不少笑话,被个别不讲情理的顾客“刁难”过,但他的人生困境根本上还是源自“困在系统里”。不管是做程序员时的项目压力,还是做外卖小哥时的送单量硬指标,高志垒为什么停不下来?当外卖站的“单王”大黑(冯兵 饰)因为被同事指责“太卷”而终于流泪说出那句“我太累了”,当高志垒曾经的竞争对手孙奋斗也同样落得被裁员的命运时,相信影院里的每一位观众都会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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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兵 饰 大黑

平心而论,高志垒虽然陷入了人生低谷,但他终究还是幸运的。因为他拥有体贴、包容,愿意同甘共苦却毫无怨言的妻子(辛芷蕾 饰),拥有聪明、可爱,即使因为父亲失业没能去国际学校也从不抱怨的女儿,还有表面上嘴不饶人、性格严厉实际上始终在背后默默支持儿子的父亲(丁勇岱 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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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儿对高志垒的体贴

其实不光是高志垒,老抠(王骁 饰)处处不舍得花钱,却会在空闲时不断买彩票,不是因为他抱有一夜暴富的侥幸心理,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拼命挣钱照顾得了白血病的女儿。本片之所以花费大量篇幅,用非常细腻的语调叙述外卖员们背后的亲情故事,不光是为了“煽情”,更是为了提醒每一位观众,他们不只是送外卖的“工具”,更是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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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骁 饰 老抠

由此引发的思考是,我们应该如何去看待送外卖这份职业?本片中的高志垒从当白领时的不耐烦,到搬家时的耐心、宽容,这种转变的言下之意是明显的——我们都应该用平视的眼光去认识身边的外卖小哥,他们既不需要廉价的同情,更不应该被轻视,这些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养家糊口的劳动者,应该得到的是尊重和平等。

本片的现实性还不止于此。电影的末尾部分,虽然高志垒通过当上“单王”暂时保住了房子的贷款,但他终究还是和全家一起搬到了小房子,因为正如他自己所说,哪有可能每个月都当上“单王”呢。这正是电影留给所有人的问题——尽管大黑、老抠等人在工作中都很拼命,也都能取得比较体面的收入,但其中的风险是不应该被忽视的。

比如,高志垒和老抠等曾在送外卖的途中遭遇车祸,甚至离卡车的车轮只有咫尺之遥;又比如,外卖行业虽然没有“年龄歧视”,但像老张(张占义 饰)这样年纪比较大的骑手,终究不可能在与年轻人的比拼中胜出;更不用说,谁家里不会有个变故,谁的身体不会有点状况。因此,在被电影中可爱的外卖骑手们感动的同时,更需要思考的或许是:他们能否得到更有力的工作保障?能否得到更安全的工作环境?

当然,这些问题注定不可能由本片来回答。文艺作品能否反映现实,但要改变现实,还是要靠大银幕外的我们一起来努力。高志垒最后靠自己开发的“路路通”软件得到了外卖企业老总的注意,但大多数外卖小哥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因此,这不仅是本片特意为高志垒设计的美好明天,也是希望推动更多人来关注外卖小哥们的现实处境,为他们的未来寻找更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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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人生》剧照

其实,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都会有自己的困境。本片最令人动容的,还是高志垒与父亲之间的亲情羁绊。父亲知道儿子失业后,表面上大发雷霆,实际上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儿子分担忧愁;儿子因为父亲生病担心不已,却忍不住在争吵中让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这种典型的中国式父子关系,让人看得揪心,却也透出本片的生活化。

当父亲拿出自己年轻时在外地打工的留影,并且鼓励儿子“我觉得,做外卖员也挺好的”,相信红了眼眶的,绝不只是电影里的高志垒。无论我们身处怎样的人生阶段,又要面对怎样的人生难题,有些信念总能穿越时间,成为我们守护生活、守护身边人的力量源泉——那些善良、坚韧的人永远值得尊重,也值得更好的生活。因此,《逆行人生》的温暖,属于每一个努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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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勇岱 饰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