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爱情剧《度华年》播出反响高于预期,一定程度上要归因于融入了轻喜元素,使得常规的古偶题材变得色彩轻盈起来。当观众看着男女主小学鸡斗嘴和大搞强制爱,的确有会心一笑。
某种意义上,《度华年》在基调上属于近年流行的“电子榨菜”。这类剧是时代的特定产物,当现世的内卷压得人喘不过气,追求诗歌与远方又需要时间与金钱成本,透过屏幕从影视剧里获得心理慰藉,是当代人高性价比的情绪释放管道和暂时逃离现实的方式。
因此,电子榨菜剧有个共性:风格轻快下饭,不用费脑子去过多思考,适当的感官刺激能满足一定的情绪价值。如此看来,带有轻喜画风的剧集似乎具有电子榨菜的基因。但实际上,电子榨菜剧的类型分支远比这丰富。尽管存在即合理,可随着风口卷起的热潮所引发的乱象浮出水面,更需要谨慎的冷思考。
古今+轻喜,调制下饭配方
综合来看,近年播出的电子榨菜剧大致分为古装、都市两大类。原因不难理解,这两大热门赛道本就有天然的庞大受众盘,在此基础上做元素叠加制造出“旧瓶装新酒”,相当于提前绑定一批追随者。
而电子榨菜剧的要素之一,正是轻喜。至于是打出怎样的轻喜+组合牌,需要根据剧集本身调性来搭配。比如《田耕纪》定位古装种田轻喜剧,主打田园风+轻喜裂变出古装剧的细分类型。
该剧缓缓展开一幅古代农耕社会的田园画卷,将主人公的欢乐种田日常和与官吏斗智斗勇的情节与自然田园风光融为一体,散发稻谷香味的烟火气营造出宁静致远的美好意境,给看客带来治愈感。
正在热播的《度华年》把镜头对准大夏朝监国长公主李蓉与当朝首辅裴文宣的破镜重圆,两人相爱相杀中撞击出令人忍俊不禁的笑果。比如带有现代玩梗的“公主病”台词,戳中网生代的娱乐喜好。而穿插其中的悬疑线、庙堂线,烧脑与紧张感也因为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得以缓解。
前两年暑期档爆剧《苍兰诀》《星汉灿烂》,同样是电子榨菜古装剧的典型代表。古装奇幻剧《苍兰诀》通过男女主性转的桥段,制造出反差感喜剧效果。女主魂穿男主身体,东方青苍提着裙摆、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娇羞栩栩如生,丰富了角色的魅力维度,也为剧集注入地气。
古装家族群像剧《星汉灿烂》,女主程少商是父母长期征战在外的“留守少女”,因而养成了具有防御心的刺猬性格。她跟家人的相处时常闹腾不已,看似笑料频出,实则指向原生家庭对孩子成长道路的影响之深。既下饭,也带来反思现实的启示,多少有点寓教于乐的意思。
不少古装类电子榨菜,还与时俱进地置入了关于两性社会角色的探讨。《墨雨云间》爽感满满的背后,是女主步步为营的复仇在占领受众心智,极大满足了女性观众自我觉醒的意识。《为有暗香来》是以女主重生讲述自我救赎,契合古装女性成长疗愈剧的定位。
如果说女频古装剧化身电子榨菜,除了走轻喜路线,还可以通过塑造极致的女主人设和编织充满戏剧张力的情节来提供情绪价值饱腹感。那么男频古装剧要成为电子榨菜,融入轻喜元素同样必不可少。
已经播出两季的系列剧《庆余年》,主要的吸睛抓手就是四两拨千斤的喜感。虽然以男主成长线为主轴,但对人物性格做了不羁的增色,因而他卷入江湖朝堂家族等一连串“战场”时,观众感受到了他走出逆境的游刃有余,也使得男主的言行举止有了逻辑支撑,而不会显得轻佻。
商战古装剧《赘婿》,通过逗趣鲜活的男主创业之路,把要传递的具有中华传统的致富道德经,包裹在搞笑欢乐氛围的外壳下,让观众潜移默化接受了平等诚信友善的价值观。
反观都市类电子榨菜剧,因更贴近大众生活、操作的空间相较更大,可涵盖职场和网络安全等常规与新鲜分支题材。都市生活剧《警察荣誉》瞄准基层民警的工作与生活,拒绝伟光正的平民英雄光环,而是以生活流的形式刻画有血有肉的人物。轻喜画风,消除了社会议题的严肃性,拉近与老百姓的距离。
聚焦网安的悬疑犯罪剧《你安全吗?》,用轻松幽默的方式揭示日常生活中人们可能遭遇的各类网络信息安全事件,举重若轻地起到警示意义,比起沉闷说教,更容易让人代入接受。
值得一提的是,视频平台近年布局的一些主打轻喜剧的剧场厂牌,也在源源不断丰富电子榨菜的市场供给。2022年爱奇艺推出小逗剧场,以“为生活画个逗号”为口号,已经播出的《破事精英》凭借职场嘴替和社畜的自我修养,引发共鸣。今年播出的《狗剩快跑》《少爷和我》《大王别慌张》也获得不俗口碑,可见无论古今题材,只要把小人物的悲喜呈现到位,观众就会买单。小体量,也更容易下饭。
无独有偶,腾讯视频推出板凳单元,播出的《兰闺喜事》《鹊刀门传奇》接连打响新厂牌名声。前者通过打造女性家庭群像+轻喜化表达,勾勒了古代女子关于婚恋观的图鉴。后者作为武侠情景喜剧,有赵本山坐镇,被注入东北小品式的幽默,再混搭江湖,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笑果,适合都市人下饭解压。
追求“下饭”的心理机制?
任何剧种能收获拥趸,必定在某种程度上满足相应受众的精神诉求。电子榨菜近年流行的原因,一方面在于社会大环境发生巨变,人们的生存指标随之变动,由此产生的不确定性使一些人需要找到某些情感寄托或者精神锚点。
以轻快氛围突围的电子榨菜,成了当代人的某种刚需。当看到剧里主人公要么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要么以插科打诨的态度面对人生困境,多少能从中寻找到关于自己的解法,或者汲取到在现世继续行走的力量。
除了普世方面的原因,电子榨菜剧受欢迎还在于给不同类别受众提供了如量身定制般的体验。都市田园治愈剧《去有风的地方》男女主从城市来到乡村切换了生活方式,但积极的人生追求从未改变。人物跳出钢筋水泥森林,以反内卷的姿态投身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找到了个体价值。这与经济发达城市人群亟待解放、向往自由的心理机制极为契合。
现代女性情感剧《摇滚狂花》只有12集体量,塑造了摇滚辣妈这一反套路中年女性形象,因立场不一导致母女关系摩擦不断。说它下饭,是因为跳出了常规的家庭剧框架,以罕见的人物和非典型原生家庭挖掘女性成长主题的更多可能性。这部剧对于女性受众而言,显得观念前卫,提供了另一种视角和模板去审视自我。
相比都市类下饭剧一般带有现实主义色彩,古装电子榨菜开始侧重在表达形式方面做文章,毕竟视觉层面的感官更直接。因此,实现轻喜的路径要么是从人物上打出反差感,如《苍兰诀》;要么是情节台词玩梗或影像变成偏低幼画风,如《护心》《星落凝成糖》《七时吉祥》;要么是杂糅热门元素,如有游戏打怪升级感的《田耕纪》。
有的甚至直接打出新概念,比如提出“女尊”的《传闻中的陈芊芊》,女主今穿古,用独立女性的现代思维去与传统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规训产生冲突,在引发笑料的过程中引起关于男女平权的思考。
不可否认,电子榨菜剧的风头越来越盛。但需要注意的是,要避免跟风同质化创作对题材红利的消耗。一些电子榨菜剧已经开始暴露了问题,直观表现就是某些剧集要素逐渐偏航。
首先人物容易陷入为了强推剧情而逻辑难以自洽的怪圈,难免造成观看的割裂感,被诟病悬浮。其次,融入轻喜元素如果与剧集本身题材调性匹配度不高,就会显得牵强,再加上配比失衡,更会引起口碑反噬。最后,叙事节奏的把控很关键,通过强情节营造爽感容易产生逻辑漏洞,情节推进太慢又会消磨观众耐心被吐槽。
其实,那些反响不错的电子榨菜剧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内核要贴近目标受众的审美喜好,以此为中心去做人物、剧情和视听语言的排兵布阵。当轻喜剧元素变成下饭剧的必然佐料,如何通过加入其他元素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反应,是一部剧能否以新鲜感突围的重点。
从这个角度看,品质优秀的电子榨菜剧并不容易制作。如果复制粘贴地粗制滥造,试图走捷径,那么必将被大众抛弃。切忌扎堆雷同,否则下饭剧会变成难以下咽且劣质无营养的“隔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