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钱不是还在吗?]
[对,您说得对。不过,灵堂上总要做做样子。找到接手的下家了吗?]
[这事,不急……]
宋佳霖昨天还在社交平台和我互动,怎么这就阴阳两隔了?
狐疑、困惑、猜测……交织。
当下再看到宋家旁系的兄弟,细说着[善后的事],我愈发觉得,他的突然离世,有些蹊跷。
1
遇见宋佳霖之前,我还是一个网络小透明。
整天借着互联网,无病呻吟发着非主流的[疼痛文学]。疼痛文学是自称的,损友说我那叫[地摊文学]。
最初我也不知两者有何区别,直到遇到宋佳霖之后。命运的齿轮就此撬动,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食野之芩]向您发来好友申请,是否通过?
那天,我正在玩游戏,看到这般文艺气息的游戏昵称,果断点了通过。
只是……私信的第一句话,就让我许久回不了神。
[有人要杀我,救我?]
[嗯?]
[我说有人要杀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想要我怎么做?]
自报家门后,宋佳霖就神秘兮兮地要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然后提供了一个地址、一个手机号,要我报警。
刚刚认识的网友,什么都不了解,加上莫名其妙的求救,让我不得不对他的动机保持警惕:这是最新诈骗吗?
可我这穷酸样儿,兜里啥也没有,他要是骗子,图啥呀?
我担心被对方耍了,留下一个报假警的处分,愣是在电脑前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好久好久。
[喂,你打报警电话了吗?记住……如果你没帮我这个忙,真出事了,你是我最后一个联系的人,回头……可就成了嫌疑犯。]
我这个人,只认真相,不受威胁。
可最后那句话,确实让我被动暂时放下了防备:真要摊上事了,没关系也会经过添油加醋,被扯上关系。
现在的网友,没耐心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我只好听了他的话,把放置一旁的手机拿起来,按下了危险临近时的[救命符号]。
[嘟……]
等待的时间不过5秒,那边就传来了人声。我把刚才宋佳霖发给我的一串信息,丝毫不差地告诉了接警员。
话毕,我迅速挂断电话,并不想过多参与到一个陌生人的生死旋涡中去。
而后,又在私信页面,给宋佳霖发了一个[OK]的手势过去,他没回。亦或,是他下线了。
一时,我刚才玩游戏的兴致,也尽无。
随手关掉游戏页面,接着切换到社交平台,发些不着边、零零碎碎的文字,记录这桩莫名其妙的偶遇。
我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生活的零星点缀,却没想到很快就迎来了它的主场。
第二天早上,像往常一样,简单收拾后,我照常打开电脑:准备先看看社交平台的动态。
看看,涨了多少粉,有多少私信和留言。
若没有变动,增幅应该停留在个位数。
但昨天偶遇宋佳霖的故事,突然让我那小破号的数据暴涨,心里止不住狂喜。我还特地打开游戏页面,去看了宋佳霖的在线状态。
然后私信,给他发了条感谢的信息:兄弟,多谢你给我带来的流量。要不,加个联系方式?
他不明所以,但沉默片刻后,我还是接受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游戏搭子。
2
这次的开场白,不似昨天那般不着边际。因为,他根本就不承主动说话。
聊天页面的字母,也只停留在那句[你已经添加了食野之芩,现在可以聊天了。]
要不,这次换我主动?
显然,数据暴涨的激动,让我短暂忘记了昨日的狐疑。可我这边[正在输入中],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手中的动作,就被一通陌生电话打断。
[喂,你好。请问是洛笙,洛女士吗?]
[嗯。你是?]
[是这样的。昨天你打了报警电话,可否有印象?现在需要你来警局一趟,我们找你有事情要了解。麻烦了!]
瞬间,心中五味杂陈:难道,真的出事了?那刚刚给我发送好友申请的宋佳霖,是怎么回事?
好乱。
算了,还是先把眼下的事给处理了。
接到传呼后,我就赶到了警局,配合着对方的工作。
[那,你们见到他了吗?]
[没有,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不过,衬衫口袋里有一张身份证,高晨的。并不是你那位朋友,宋佳霖的。]
[你们的判断呢?需要我做什么?]
带着自己的答案发问,总有些期待,希望能听到不同的答案。但奇迹并不会轻易发生,耳边只是轻飘飘传来一句:
[我们怀疑,宋佳霖有重大嫌疑。昨晚的求救非本意,他的真实意图是:让人发现尸体。]
不承想到,云云人海中的一次偶遇,竟如此戏剧化。
说出自己的猜测后,给我做笔录的警员点了点头,说是想借助我这条线,和宋佳霖保持联系,找出真相。
走出警局,我失神般朝着一辆迎面而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停住,开门,上车,毫无起色。
前排的司机放着流行乐,此刻也成了噪音,刺耳。
[妹子,怎么了?看你这魂不守舍的,失恋了?]
[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
人在悲伤、恐惧时,并不想说话,但眼前的司机师傅有些健谈,侃侃谈着各种八卦、新鲜事:
[现在钱可真是不好赚了,平台又出了新政策,直接让我们接单的收益对半砍。]
[听说了吗?这几天出了好几起骗保案,钱都赔了,诡异的是没见着人,只见保单和资料,捣腾得保险公司,都连夜加班改理赔标准了。]
骗保?
听到这两个字,我才从刚刚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和司机搭了话: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几天。]
没有继续追问,心中的YY也不过是个人猜测,很多事,不必逢人就说,就怕无意变成有意,背上一顶黑锅。
车程半个小时,不语期间,我打开和宋佳霖的聊天页面,思考再三,还是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刚才警察找我了,昨晚你提供的信息不假,但他们找到的人,不是你。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握着手机,手心绷紧得只冒虚汗。
3
联想到平时看的影视剧:如果杀人嫌犯确认,会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
这条信息,他应该不会回了。
可失落间,对话栏上方,突然出现[正在输入中]几个字,让我的心瞬间被吊了起来,等待接下来的答案。
[我没有杀人。如果你相信,希望你能帮我。至于别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后真相时代,如果你没有做错什么,可以选择公开。一切都透明化,可以是危险,也可以是救命药。]
一来一回,感觉像是打哑谜。
发完这句话,我也到家了。
司机和我说了句[祝你好运],我应了一句[也祝你事事顺心]。
然后,匆匆打开家门,跑到了电脑桌前,开机,找到熟悉的页面。
我想看看昨晚发出去的动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留言出现,离奇的案件,总有共同之处。
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不过也有意外发现。高晨的死,上了热搜?
在我的关注者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食野之芩。
他,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我没有继续过问,想再等等看。
不承想,宋佳霖在社交账号发的第一条动态,竟是写悬疑小说。
序言中,有人死了,以惨状的姿势,不忍直视。
看着他更的文,我的内心渐渐得以平复,直觉应该相信他。
虽然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在他的动态下面,留了言:
不说天赋,你这也是入门级别了,希望你的故事里,能有隐匿的真相。
[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句评论,即是默认相信。
他在小说里写,主人公是个造梦师,能够潜入人的潜意识,进行[偷窃]和[控制],序幕死去的那个人,就是梦中的防御者。
因抵抗不成,自刎而死。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短平快的节奏,就让人浮想联翩,坠入罪恶的深渊:
[不像编的,建议查查最近的悬案?]
[这是新手作者?看起来像是黄钻枪手。]
在近百条评论种,我竟没找到一条恶评,便在手机上私信说:
[宋佳霖,没想到你这一个大男人,玩乙游不说,第一次写悬疑小说,都有这么多捧场的。
有点东西。]
[见评论。]
评论区能有什么?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去看了。
只见,面对读者的热评,他本人也凑了下热闹:
脑洞没有,全靠生活。
简单还意味深长。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即便我选择相信了他,但有些疑虑,依旧没打消。
毕竟,从他和我建立联系起,就没提过高晨的名字。而就在他开通账号的首天,[食野之芩][怪物迷失域],就与[一男子在家中意外死亡]的词条,先后霸榜热搜。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他:[为什么想起突然写小说?]
[不是你给的提示吗?对了,我最近还给自己买了一份大额保单。我怕发生意外。]
4
[不是,你脑子没出问题吗?保险,你打算买哪种?要是那种意外险,人没了,钱可不是你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我:危!
没有继续追问,他主动和我袒露:
[倘若,我真出了意外,去世了。你一定要去参加我的葬礼,没有谁再愿意相信我。]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会相信你。]
他平静地说,只有我,认识现在的他。
但有人,总想把他推入深渊。聊天栏里,他自顾自地闲扯,像给人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当然,我并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
他告诉我:受益人是谢小婷。
只是,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第二天,再听到他的消息,是上次给我做笔录的警员告诉我的:
宋佳霖,他死了。
电话里,对方问我有没有和他联系过。我没有应答。
接到这通电话,我已然知道,已经很难再抽身了。至少,现在我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想起宋佳霖叮嘱我的:倘若,我真出了意外,去世了。你一定要去参加我的葬礼,因为没有谁再愿意相信我。
还是平和地说了句:
[我打算去参加他的葬礼,有什么问的,在这之后随时可以。]
[好。]
借着宋佳霖提前留给我的信息,我找到了他的家。现在,给他布置的灵堂,占据着偌大的空间。
望着这一切,突然有些恍惚。
隐隐约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对话。
[人死了,钱不是还在吗?]
[对,您说得对。不过,灵堂上总要做做样子。找到接手的下家了吗?]
[这事,不急……]
宋佳霖昨天还在社交平台和我互动,怎么这就阴阳两隔了?
狐疑、困惑、猜测……交织。
当下再看到宋家旁系的兄弟,细说着[善后的事],我愈发觉得,他的突然离世,有些蹊跷。
钱?什么钱?
宋佳霖唯一和我谈到钱的地方,就是买保险。
想到这里,我大胆地猜测:难道,他们口中说的钱,是宋佳霖发生意外后的赔偿吗?
可是,受益人不是谢小婷吗?
胡思乱想,解决不了问题。揣着心中的疑团,走向宋氏旁系兄弟,轻声说:
[你们口中的钱,是宋佳霖留下的吧?]
[你谁呀?就这么问。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看着眼前俩人一点就炸的反应,我敢肯定,这中间另有隐情。
不过是一天时间,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眼下这家人并不待见我,便脱口留下一句话:
[希望我找出真相的时候,你们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那俩人明显愣住之后打了个哆嗦,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心里有鬼的表现,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找到谢小婷,明确那笔钱的去向。
那也不仅仅是一笔钱,而是一条人命。
5
当初宋佳霖只告诉我谢小婷的名字。我要找她,也没一个地址,难度不小。
沉默时,宋家兄弟白了我一眼,小声嘟囔着:
[也不知那小子在外欠了多少风流债?刚送走一个绿茶,又来一个泼妇?]
[你说谁泼妇呢?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刚送走谁?]
[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了,想分一杯羹?偏不告诉你。]
那油嘴滑舌的男人,一副傲娇样儿。我也不想继续和地方耗着,只能随地大小演。
直问俩人:
[谢小婷,不知你们认不认识?如果你们说的钱,来自宋佳霖那份大额保单,那我有必要告诉你们:受益人是谢小婷。你们就算拿到了保单,也拿不到一分钱!]
把该说的说完后,我扭头就走。
那站在原地的兄弟俩,脸都绿了:
[我就知道,那女人来了不吵不闹,磕几个头就走了,准不正常。找,一定要把那女人找到。]
贪婪连带着愤怒,一同迸发出来。
连我这个不速之客,也成了他们利益的一环。
[刚才那谁,你等等。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宋佳霖留给谢小婷的东西……]
[明白,早说不就得了。]
本只是想一试,没料到这哥俩儿什么都说了。
其实,我知道的,都还没他们多,要用一句话形容,大抵就是[被人性驱动,也被人性出卖]、
在这场闹剧中打听到谢小婷的信息后,我没有立即去找她。
而是回到家,试图加上她的联系方式。
一次、两次,都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直至第三次,发送好友申请时,我备注了一句:宋佳霖,真的死了吗?
那边才点击通过。
是,以常态的对话,她只会觉得我是一个八卦的吃瓜群众;但要是用对方在意的东西去试探,可不就慌张了吗?
[你是谁]是她给我发来的第一句话,但我不是很想回这么无营养的问题,也并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
想到宋佳霖让我相信他,又在第二天突然消失了。现在最大的受益者谢小婷,却还不受影响地上班、旅游,让人费解。
[你去了宋佳霖的灵堂,那应该知道他最近买了一份大额保单吧?]
[知道,受益人是我。]
在谢小婷回忆时,她倒是放下了戒备,细说着和宋佳霖的过往。
他有多重人格的倾向,高晨死那天,就复发了。
此前,俩人是要好的朋友,但他总是和谢小婷说:
[有人要将我和高晨分开。]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不过就是兄弟情的破裂,大可不必那么在意。
但恰恰他不是,他病了。
聊天栏不断输出着信息,我也借此回想着是怎么和宋佳霖认识的,记忆不再清晰。
好像是,在游戏中认识的,他说有人要杀他?
我问谢小婷,知道这件事吗?
她漫不经心地说:
[哪里有人要杀他,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6
[游戏?我不信。至少,你没向我透露更多的信息前,我不会信你。]
[还挺机灵的。这是套话呢?不过……不必那么麻烦。都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谢小婷自称是宋佳霖的现任,但这重身份,在闲聊中,他并没有告诉我。
我问,她提到的游戏,是什么。
她说,一场——近乎电影般的[杀戮游戏]。
宋佳霖扮演的角色,是玩家,也是NPC,切换不能自如,就像被人推着走一样。
最后一次博弈,他以NPC的身份离去。
我不是很懂什么玩家、NPC,在我对宋佳霖不多的记忆中,他玩的是乙游,和我玩得一样,顶多是恋爱养成系的模式。
里面从未出现过杀戮的片段。
看到谢小婷说说停停的样子,我实在是觉得没意思:
[喂,你能不能说话别只说一半,赶紧的快点说完,我还要工作呢!]
[既然你这么着急,何必和我磨光景。]
和这女人聊天,可真费劲儿。
只好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在关注名单里找到了食野之芩,截了张图发给谢小婷:
[喏,你自己看。这是你认识的宋佳霖吗?你觉得,他写的东西,符合他和你在一起的人设吗?对了,据说,这还是现实取材。你……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你眼中的他。]
这番话,我本不想说的。
可我总觉得,我和谢小婷认识的,不像是一个人。亦或是,宋佳霖骗了我,或者骗了她。
可她依旧没多大情绪波动,反而说宋佳霖能引起我的怀疑,正符合多重人格的症状。
算了,这女人是固执得油盐不进。
本想退出聊天页面,不料她随后发来的文字,竟带着悲伤:
[他从来都没爱过我。我不知道他多变的性情是从何开始的。也许,两任妻子的离世,早已把他的心封存。
该怪谁呢?保单上的受益人写着我的名字,这难道不是对我青春的补偿吗?]
梳理三个人的离世:两任妻子,一位好友。
这就像重磅炸弹一样,直击我以信任筑起的高墙。现在我也有些动摇,不再那么肯定,他对我说的都是实话。
可我并没有忘记来找谢小婷的目的:只想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不然,我在警局那边留下的痕迹,会在这段时间让我无法安宁,这会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
可谢小婷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保单的事儿,也是宋佳霖去世后,信托机构的人告诉她的。
[那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改天见面聊。]
她的信息说到这份上儿,应该是极限了。
剩下的,还得慢慢来。
线索零零散散,总该有些关键的信息,把碎片拼接完整。
见对面也没再回应,关闭聊天页面后,我就开始在网上借着宋佳霖不多的文字,寻找蛛丝马迹。
7
从他刚写的小说开始。
看下来,我不觉得这种缜密,是小白级别。除非,他是对标着某事某人,展开情节。
匪夷所思,死了好几个人,却找不到一个嫌犯?
眼睛盯着屏幕上已经产出的文字,脑袋不时嗡嗡作响。失手按了[刷新键],眼前的一幕让我久久不能回神:
宋佳霖是昨天、还是前天去世的?现在,这篇小说竟然自动更新了……怎么回事?
迷雾渐浓,我要是就这么想,估计很难找到真香。
于是,恍恍惚惚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了宋佳霖堂哥的电话:
[喂,我是那天找过你们的。现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你们知道宋佳霖的死讯时,或者说,看到他的尸体时,有确认过他的身份吗?]
[就我这堂弟,八百年一个装扮,况且尸体完整,我怎么会认错?]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通过技术手段进行鉴定,而是靠直觉确认的?]
[你这什么意思?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对了。洛女士,可别忘了,谢小婷那事儿……]
嘟嘟嘟……
听到对方往这[遗产]上扯,我就挂断了电话。
生前毫无瓜葛,这死后倒是打起算盘来了,个中瓜葛,我一个外人,可不想牵扯进去。
也是这般,好奇心愈发爆棚。
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试着在评论区艾特@食野之芩:
[消失了一天,终于想起来更文了?]
这只是试探。
在公众平台,我也不想让其他读者看出端倪。
我并没有期待对方会回复,无论他是否还活着,回应即会露出破绽。可意外的是,他回复我了:
[一天时间,找了个适合码字的好地方。对了,你不是也在码字吗?要不要过来?]
[哪儿?]
[井蟾村。]
井蟾村?我在键盘上敲出这个陌生的地名,然后在引擎搜索栏输入,出现了一段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文字:
天崩地裂……
1,2,3,4……
再加上极恶之囚和我自己……
——为什么会少了一个?!
——怎么会还少一个人!
不明所以的文字,如何去形容?毫无逻辑,没有章法。
这地名词条,一般不会这么浮夸,除非:编辑这个词条的人,就是故意为之。
兀自想着,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这词条,就是宋佳霖自己编辑的?
不无可能。
我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到他的微信号,然后删删减减才凑出一句:
[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对不对?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宋佳霖?]
8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我在这边耐心等待。
答案让人惊喜之余,却也有些心悸:
[答案是怎样的,根本不重要。他们都不在乎,你何必问那么多。如果你感兴趣,来井蟾村,来这儿我慢慢告诉你。]
明明没有声音,简短的文字却似充满着蛊惑,在耳边窸窣。
去,还是不去?
说真的,我怕死。我这码字事业,刚刚开始,回头要是丢了小命,账号怎么办,忠粉怎么办?越想越悲伤。
要不是谢小婷一个语言电话打过来,第二天的热搜也许就成了:
一泪失禁患者,因失泪过多,陷入昏厥。
收拾好心情,回复到淡人状态,进入正题:
[喂,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有。就是……那个……]
[有还是没有,有什么话就直说,没时间和你闲聊。]
[就是,我拿着保单去找信托机构,然后那边突然说,这赔偿款拿不到了。]
[所以呢?]
[你能不能帮帮我?]
听到谢小婷这焦灼的语气,是挺动容的。但要我帮,根本不可能。准确点儿来说,是有心无力。
别人保险公司的事,我一个凡夫俗子能怎么做?
也顾不得她这卖惨的样儿,直接说[不可能]。
那头倒也没继续纠缠,而是主动挂断了电话。
冷静一会儿后,我这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赔偿款?拿不到?
我能想到的,要么是不符合理赔标准,要么是宋佳霖这意外,根本就没下定论。
彼时我更愿意相信后者:他根本没死。
至于猜测是不是真的,我还没找到证据,这会儿为了脱身,只能去井蟾村。
有了想法后,我就手脚并用,开始收拾东西,打包行李。期间还不忘戴着蓝牙耳机,给之前找我做笔录的警员,打了声招呼:
[警官,我现在要出门一趟。远行。先提前告诉您一声。我这怕您还把我当嫌疑人,别回头看找不到人,觉得我畏罪潜逃,搞个什么通缉出来。那我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最近忙,忘了告诉你,我们这边也整理了一下现有物证、人证,你的嫌疑早没有了。对了,一个叫谢小婷的,还主动来替你澄清了。]
[哦哦。明白了。那我也告诉您一件事,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叫井蟾村,回头联系不上了,就麻烦您了。]
不是很想说会发生怎样的意外,但就像当初宋佳霖和我聊天时的状态一样,交待一些可能发生的事。
这通电话结束,我就拉着行李箱,买好票,坐上了前往井蟾村方向的高铁。
一路上,从风景独好,到荒田纵横,内心也随之波动起伏:
和死者有瓜葛的人,被叫去谈话是最基本的,但也没谁就此被定罪,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但宋佳霖,不止一次强调暗示没有人相信他,又是为什么呢?
9
我把这个疑问,带到了井蟾村。
那是一个衰落破败的村子,走了好一会儿,除了能听到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时惊恐的叫声,没看到一户人家。
也许是我的打扰,惊动了这里的生灵。
它们四处逃窜,叫声诡异。这里,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在这生气微弱的地儿,真的能遇到宋佳霖吗?我没有着急赶路,准备在一棵古树下先小憩一会儿。
只是,刚靠着大树眯着眼,手机的振动就从手心传来,匆匆扫了一眼,是宋佳霖。
点击[接受],语气也逐渐有些不耐烦:
[你人呢?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确定能让你产生创作灵感?]
[现在不用装了,没在聚光灯下,何必拿创作灵感说事,你不也是对生死一线的故事,比较感兴趣?接下来,跟着我的指引走,别到时候迷路了可没人找得到你。]
一时之间,困意全无。
从刚才的休息地起身,跟着宋佳霖的语音导向沿着小路向前走。
半个小时过去,天色也暗了下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蛙鸣。
[快到了,就在前面。看到那个小木屋了吗?直接进来,我在里面。]
寻着宋佳霖指明的方向跑去。到了,推门,进去。
一根火烛在昏暗的屋子里摇曳。
[这里,就没有灯吗?]我嘟囔着小声抱怨。
不仅没见着宋佳霖,而且看了一眼手机,刚才还在通话状态的电话突然就断线了,真是奇怪。
在不大的空间内来回走动,我喊了一声[宋佳霖],没人应,又加大声量喊了几声,屋子里才亮起破旧的白炽灯。
下意识转身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终于见到了宋佳霖。
从不安的思绪中拉回来,我试探着问:[你是宋佳霖?]
[是。怎么,不像吗?]
[不是,就是有些突然。]
他熟悉地从屋子里端出招待客人的茶水,又给我找了个地坐,才开始娓娓道来那些我还曾听过的故事。
谈起来到井蟾村,我以为他会说逃避、自证清白之类的话,但他没有,而是说了句:
[希望我的记录能有作用,下次回来的那一天,不会太远吧。]
10
对此,我表示不解,他人不是在这儿吗?
宋佳霖继续说:
[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是我杀了那些人:许瑶、路冉冉,还有高晨……]
[不,并没有。而且,这些他们从未和我提起过。]
[我就知道……]
宋佳霖告诉我,那年,他和第一任妻子许瑶喜结连理,对方勤俭持家,家里活儿都是抢着干。
只是婚后一两年,肚子不见动静,公婆不喜。
那时的宋佳霖,在家是[孝子],在外是老好人,遇到繁琐的家事儿就躲,不吭声。
十年前那会儿,互联网还不普及,谁家媳妇生不出孩子来,就说是中邪了,不祥。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绘声绘色描绘着哪个跳大神的有法术,懂驱邪法子,逼着许瑶喝了很多虫草混着动物屎尿的符水,结果肚子平平,还时常腹痛,落下了一身慢性病。
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村子里,这男人就是要面子。后面一家人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成天不是吵架,就是把锅碗瓢盆往地上摔。
邻里乡亲们见了,扯劝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人添油加醋,说这宋家邪门了,把一个不祥的女人领进了门。
时间长了,传言愈发刺耳。
宋佳霖的老爹、老娘,后来只是听见许瑶打一个饱嗝,就嫌弃得不得了:
[孩子生不出一个,整天就吃了睡,睡了吃,咱宋家可不养闲人。]
每每听到这话,许瑶都忍着不吭声,宋佳霖不仅不袒护,有时也跟着骂。
最后,许瑶没地去、没人倾诉,一次跟着宋佳霖上山时,就把准备好的绳子,往树上一扔,打了个死结,自缢身亡了。
等宋佳霖背着捆好的柴要下山时,才意识到许瑶还在后面。
就这一回头,他身子就不听使唤惶恐地坐在了地上。
等回过神来,才想起把柴放下,然后小跑到那棵古树下,抱着需要的下半肢,往上窜了窜,还带着余温的躯体才[哐当]一下,压在他的身上。
使力爬起来后,宋佳霖才换了个姿势,把许瑶背着,下了山。
- 宋家就传出消息:宋家媳妇去世了。
不时有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都只说:意外摔倒,头撞到后脑勺了。
但有明眼人见着,对外说的是意外摔倒,盖馆时却没见着一点儿伤,这显然是应付外人的理由。
村子里的人,也开始谣传:是丈夫杀了妻子。
动机是[生不出孩子好另娶。]
11
流言逼死了一名正值青春的人妻,也让与之相关的人不能再落地归根,继而远走他乡。
我问他:
[后来呢?]
他说:[后来,我们一家人在村子里,愈发抬不起头。我想带着两个老人一起到别处去,但他们执意要留下来。
再后来,我受不了,就离开了井蟾村,多年未回。]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还以为,他来这儿,是有什么故人在,好提供线索,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里留给他的,只有不愿提起的过去。
[对了,在你消失后,我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去翻看了你在百科自编的词条,里面里提到少了一个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想记录什么?]
[不早了,都到凌晨了。快天亮了,不知道那时的我会不会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希望你还记得这个问题。]
宋佳霖睡前说的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想继续追问,却不料那人已沉沉睡去。
算了,有什么要说的,天亮了再问。
兀自想着,等真到了那会儿,我才领会到他那句话的意思:白天的宋佳霖,性情像是变了一个人。
准确点儿说,是和夜幕降临时的他,有些不同。
但和我在网络初遇时的他,一模一样。
[对了,你是叫洛笙对吧?不好意思,之前玩游戏时觉得你账号名很有意思,就下意识私信了你,给你带来了无端之祸,抱歉。]
[倒也没有。我昨晚问你的,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什么?我可能有些健忘,需要你再提醒一下。]
果然,他真的如自己说的那样,想不起来了。
可我并不想重复问过的问题,既然不能当即给出答案,而后再回答,只会惨杂些许粉饰的成分。
于是,我换了个问题:
[你有发现自己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这意思是?应该是我白夜的两种状态吧?]
[是。]
肯定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知道这种不同,不然我说起[怪异]之处,他可能还会骂我[神经病]。
无意问起她的第二任妻子,怎么也去世了。他神色平静,望了我一眼,还是开了口。
路冉冉,是他在离开村子后遇到的。
两人缘起于工作,只不过身份悬殊,他是雇佣工,她是雇主的女儿。
要说为什么富家女会看上普普通通的职员?他眉宇间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说是爱情,你信吗?]
[我知道,没人会轻易相信。但我以为,那是爱情。]
记得俩人搬到一起住的那天,他对路冉冉说:
[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12
可有些话,不过是听的人认真了,说的人却很少放在心上。
后来小俩口确实平静地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看着日子一天天在变好,也很欢喜。
而关系的变坏,只需要信任崩塌一次,不管是误会还是事实,都回不到过去了。
那时的宋佳霖,只是一名普通职员,但皮相尚可。任谁遇见,都会多看几眼。
就连有了小家之后,也不例外。
路冉冉发现他和异性暧昧那天,俩人也是相拥而坐,颠鸾倒凤。本以为是关系的推进,最后却变得极为讽刺。
[你倒是自信,自信到和枕边人天天吃住在一起,也不担心你的那些龌龊事被发现。既然想和外边的女人交好,当初何必与我结婚?
倒显得我有些作践自己了。]
[不过一张照片,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宋佳霖说,路冉冉一直活在自己的对错观中。他甚至不知道,俩人的关系为何这般脆弱。
他不禁扬起嘴自嘲:
[你们女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还请不要把个人恩怨,上升到对女性群体的抨击。我现在就想知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谢小婷就给我下了套。]
原来,并不是宋佳霖抛弃糟糠之妻,而是谢小婷上门碰瓷,搅乱了小俩口原本幸福的生活。
我问宋佳霖,最后路冉冉是怎么死的?他说失足死的,但谢小婷就在现场。
至于谢小婷为什么又成了他的现任,他说是[命]。
命?我不理解。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是谢小婷杀死的路冉冉?]
[怀疑?怀疑要是有用,我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被人当成背负三条人命的亡魂。这难道不是命吗?]
我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不巧碰到一通电话打进来:是谢小婷的。
[接!]
宋佳霖清冷的语气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让人难懂。
[喂,你又什么事?]
[洛笙,听说你去井蟾村了?有什么发现吗?]
[凭什么告诉你。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找警局的人打听的,说自己是宋佳霖的现任妻子。]
[现任?怕是连正牌女友都算不上吧?]
我把宋佳霖告知我的陈年往事,有意无意地传递给谢小婷。
本以为那边会恼羞成怒,却不料她也只是装模作样说了句:
[人死为大,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论真假,再去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了。]
[谢小婷,你说谁死了?]
[你是……宋佳霖?]
[不然呢。]
13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什么,谢小婷当即挂断电话。
我不解宋佳霖为什么要自我暴露,他也没有向我道明缘由。于他而言,我只是一面之缘的网友,说太多反而显得突兀。
而我,把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丢置一边,更想知道他在白夜之间的变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
[高晨的死,才是诱因。谢小婷和你说的,信不得。那张保单,就是诱饵,让她主动找上我,让她一生难安。]
[这和高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初遇高晨那会儿,他刚经历丧妻之痛。这个葬礼上的不速之客,没有表明身份,只简单说了句是老友前来悼念。
但在宋佳霖的印象中,妻子的朋友圈里,并没有这样一位姓高的朋友。
赶上当天他沉浸在伤痛之中,无心多想,稍稍招呼了几句,就去忙妻子的后事了。
本以为两个陌生的男人,交集不会太深。
可很多事情,并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有意靠近、早晚问好、节假公休日相约散心,以[路冉冉]为共同话题展开,最后以下一次邀约结束,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宋佳霖发现自己对高晨有异样的想法时,第一反应是慌张无措,他甚至刻意和对方保持距离。每次高晨找他,他先是借口没空,后又建议让高晨去找别人。
这种前后反差,换谁都能察觉出来。高晨也是真上了心,最后气得不轻,给宋佳霖发了条消息:
[如果我打扰到你了,好。互删吧。]
那会儿,宋佳霖并没有立即回应。但他内心也很纠结。
只以为同性之间的感情不会被人接受,甚至觉得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但看到[互删]两个字时,还是不舍:
[别,找个时间出来聊聊吧。]
自后来当面把话说清楚后,俩人就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关系,可还是被谢小婷撞见了——这个女人,又破坏了他的幸福。
几个人的恩怨、利益纠葛,越来越深。
谢小婷恼怒路冉冉死后,宋佳霖没有上她的钩,大声嚷嚷着要将这俩男人的事情说出去,同时还不忘骂高晨是[伪娘]。
话很难听,戳中纯粹的人心,只剩羞耻。
也是在那次推搡中,高晨在宋佳霖不大的出租屋里,踩着没擦干净的水渍倒身滑到,后脑勺撞到玻璃桌上,意外身亡。
而就在俩人刚确认关系不久,高晨刚刚给自己买了一份保单,受益人写的宋佳霖。
听完宋佳霖说的,我突然意识到,宋佳霖向我求救那天,谢小婷也在他家。
难怪谢小婷能从警员哪里套到信息,原来[女朋友]的身份是她在人前的脱罪借口。
14
[那,你买的那份保险?]我不明所以地发问。
[只是诱饵,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游戏?同样的话,我在谢小婷那里也听到过。这是巧合吗?
当下我知道的越多,心里越是不安。
此时的宋佳霖,像是看出我的异样,不自觉把身子往我这边靠:
[不用担心,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今晚,你记得要对那个他穷追不舍。也许,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嗯。明白。]
天色渐暗,我知道:
那个带有沧桑感的宋佳霖,要出现了。
显然,晚上的他要更成熟和克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缓缓开口:
[白天,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不就是你吗?没必要分这么清楚。]
我试着问他来井蟾村和谢小婷有没有关系,他摇摇头,神情淡然,似乎和谢小婷这个人并无过多交集。
奇怪。
等我欢喜地告诉宋佳霖“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是,他的脸色全变了:
[明天走?为什么要等明天?你现在就走。等到明天,怕是你的命都没了。]
[什么?说清楚。]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见面。就看你信我,还是信他?]
本就有选择恐惧症的我,实在纠结,我只好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
[那就听天由命吧。如果是头像,明天走;倘若是徽章,现在走。]
掷出脱手时,我更希望是头像,因为想起白天的种种,会觉得那个他,更像我们初遇时的状态。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生活永远都有相反的一面:我,在当晚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屋子,走在月光照亮的小路上,走出了井蟾村。
坐在返程的高铁上,依然想不通:
一个人若是人格分裂,亲近的人就看不出来吗?
毕竟,宋佳霖的堂兄弟可是对此只字未提。我早已把他当成朋友,多少有些放不下。于是,到站后,就直奔警局,给处理宋佳霖案子的相关人员,提供了线索:
[他没死……]
选择性地袒露了他告诉我的那些信息,始终坚信他没杀人。
可就在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却在网上刷到了这样一条热搜:
情侣俩联手杀害不知名写手,意图骗保。
后续进展,还请关注官方报道。
15
这是怎么回事?
点击页面进去细看,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食野之芩。
他不会骗我,他说过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只有我。
可现在……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通。
依然是当初的那个接警员找到我,告诉了有关这一切的另一个版本。
宋佳霖,是真的死了,死在我建议他开通社交账号的当天,死在他首次更文的头晚。
还有,他那天和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有人要杀我,救我?
连求救都带着小心翼翼,我这才反应过来,也许当时有人在威胁他。是谢小婷,还是高晨?
警员告诉我,是他们俩个。
此前,现在连我在内——这些想找出真相的人,没谁见过高晨和宋佳霖,真的宋佳霖死后,高晨则顶替了他的身份苟活着。理由就是:骗保。
这样,高晨和谢小婷布局先后接近宋佳霖,前买保险,后在受益人那一栏填上宋佳霖的名字,滴水不漏。
而我,此时再想起那天司机师傅和我说的[钱都赔了,诡异的是没见着人,只见保单和资料]。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宋佳霖]不敢露面,他是高晨。
在向我透露有意买[意外险],时,真的宋佳霖早就死了,这不过就是为了转移侦查方向。
至于后面出现的谢小婷,更是为了把水搅浑:有多重人格的从来不是宋佳霖,而是高晨。
也是如此,我才有机会逃出来。
案子到这里,也算有个交待了。
我好奇地问:[怎么知道的?]
眼前的警员如是说:
[还记得有关井蟾村的那个词条吗?是宋佳霖那晚受威胁时留的线索,少的那个人就是他。
答案写在他断更的小说里:
陷入精心制造的迷失域,那里充斥着人性七宗罪,一个、两个、三个……都死了。少了的那个也会以惨状死去,不过,他已经记录了下来。]
而就在井蟾村的那晚,我问[宋佳霖],不,应该是高晨:
[你,到底想记录什么?]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真正的答案是:善,一定会战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