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HBO《真探》播出。

这部由尼克·皮佐拉托编剧、凯瑞·福永执导、亚当·阿卡抛担任摄影指导的悬疑剧，一经开播就吸引了230万美国观众。如果我们把收看重播、网络版以及光碟的观众都统计进去，《真探》无疑是HBO历史上收视人数最高的新剧——平均每集的收视人数为1190万人，甚至超过了《权力的游戏》第一季。

无怪乎连时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都忍不住在社交媒体上发问：“《真探》的DVD 什么时候出？”

作为HBO的重量级剧作，它跟《大西洋帝国》等电视剧一样，同样使用胶片拍摄，而且布景用光之考究、视觉语言之丰富，绝非寻常电视剧可以比肩。

尤其是名为《谁去了那儿》的第四集，在前三集沉闷、迟缓又阴暗到让人窒息的情节后，突然来了一段用斯坦尼康拍摄的、长达5分55秒的长镜头，全景展现乱境缉凶名场面，直接从视听语言和镜头调度的层面，把《真探》推向神坛。

一镜到底

我们来回顾下，这段用斯坦尼康拍摄的、长达5分55秒的长镜头，到底都说了什么：首先，马修·麦康纳挟持人质、带着假扮成警察的金杰等人，持枪闯入毒贩的巢穴。

制伏毒贩团伙后，麦康纳持枪在屋里搜索，在卧室发现一个在看电视的黑人小孩，把他安置在浴缸里，劝说他无论外边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抬头或起身。

以确保孩子的安全后，麦康纳回到客厅，阻止心急的金杰，转而让被劫持的黑人人质打开保险柜，镜头随即对准柜门，发现里边有一个被牵了引线的手榴弹。

这个时候，镜头以麦康纳为中轴线，左右晃动着展现屋内场景：左边是匪徒与毒贩的拉扯，右侧是金杰洗劫毒贩的保险柜。

与此同时，左边屋外的毒贩同伙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对室内展开围攻；金杰的同伙则因为嗑药变得越发不受控制，开枪杀死一名毒贩后，室外的歹徒加紧了围攻的节奏，双方开始交火。

意识到情势失控的麦康纳，赶紧推开后门察看情况，确认后门暂时无人后，返身对着金杰一顿暴击，并顺势干掉前来支援金杰的同伙。

麦康纳押着金杰、穿过小院，把他推进另一间房子，命令坐在沙发上的夫妻躲进浴缸后，给同伴伍迪·哈里森打电话，让哈里森赶紧开车来接他。

趁着麦康纳打电话的空档，头部中伤、身体踉跄的金杰夺门而出，麦康纳慌忙追赶，痛击追赶而来的两名毒贩后，迎头撞上因为看到警车而折返的金杰。麦康纳顺势抓着金杰的衣领，拎着他在昏暗杂乱的小院里穿行，并再次迂回到最初的房间外边。

这时镜头避开麦康纳，跟着毒贩折返回室内——这时观众可以看到，室内因为枪击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毒贩们手持重枪奔涌而出，一边与闻声而来的警察对抗，一边追击金杰一伙劫匪。

押着金杰围房子兜一圈后，麦康纳回到房间门口躲避，待毒贩往反方向追击后，趁势拎着金杰跑向他与哈里森约定的位置，不料被毒贩同伙发现、闻声追击而来。

麦康纳押着金杰跑向铁栅栏，俩人翻身而过——背负斯坦尼康的摄影师，也跟着两个角色，同步完成了翻越的动作——俩人踉跄着跑向路边，坐上恰好驱车赶来的哈里森。

至此，这段用斯坦尼康完成的长镜头才算结束。

名垂影史

也就是说，这段接近6分钟的跟拍长镜，叙述的事情包含了抢劫、混战、抓捕和逃亡等内容。

如果细心观看，能在这个一镜到底的画面里，看到40位左右的演员、6部车辆、一架直升机、至少3段打斗、5次枪击，行进距离超过400米，中间还要翻越栅栏，全程跟拍、一镜到底，无剪辑、无特效，更厉害的是它还没有穿帮。

据导演凯瑞·福永讲，他最初看剧本，读到这一处的情节时，他就兴奋地觉得：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一镜到底的戏份了。

用凯瑞·福永自己的话说就是：“在这组长达10到15页的剧情里，需要同步很多人的动作戏份。通常的做法是，会在时间线上前后跳跃。但既然锁定了这个时间点，那它就是最完美的一镜到底的机会了——这个长镜头里有很多事在同时发生，到处都充满了变数。”

据摄影指导亚当·阿卡抛回忆，导演凯瑞·福永坚持用实景拍摄这段戏。而且在开拍之前，他就与导演、编剧和马修·麦康纳，结合剧情和实景，一起策划了路线图，把当时发生事件的地点全都标注清晰，让剧组、主演和群演，准确地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什么样的走位和动作。

“让那么多人同时聚在一起，其实是要重现一场骚乱，一切都有可能出错”。为了避免这些错误出现在镜头里，所有牵涉其中的工作人员，光是彩排走位，就练了一个多月，最后拍摄时，前后一共拍了7遍才得以完成。

《真探》长镜头的走位图

马修·麦康纳接受采访时说，每重拍一次，他都会觉得自己要翻越的栅栏增高一次。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长镜头里，无论麦康纳还是被他拎着的金杰，全程都看着筋疲力竭的原因。

但也恰好是这种精疲力竭的状态，完美地契合了马修·麦康纳那个角色的惊慌与恐惧。用凯瑞·福永的话说就是：这个长镜头里贯穿着紧张不安的恐怖氛围，这会让观众意识到，柯尔 （马修·麦康纳 饰） 心中从开始到这里一直都有的恐惧情绪，而且也会察觉到，在这次抓捕后，案件很快会迎来转机。

这就是说，《真探》的这个长镜头，既把前三集里阴森、压抑且散乱的沉闷氛围一扫而光，又用扣人心弦的节奏感，让观众产生无与伦比的代入感，同时还为案件的未来指明方向。

尽管在这之前，美剧甚至其他剧种，也有过精彩、出色的长镜头，但能像《真探》这样具备极高观赏性和艺术性的长镜头处理，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以至于多家媒体都盛赞说：“这个长镜头，可以写进电视史。”

凯瑞·福永导演（右）在《真探》片场

需要强调的是，就像开头时说的，这个长镜头的完成，背后靠的正是斯坦尼康。

从20世纪70年代，摄影师加勒特·布朗与电影产品公司 （Cinema Products，Inc.） 的工程师联合开发斯坦尼康，并先后在《光荣何价》 （1976） 、《洛奇》 （1976） 和《闪灵》 （1980） 中惊艳亮相后，斯坦尼康已经成了当代电影拍摄的重要手段之一（同时也是当代电影的一大特征）。

加勒特·布朗（右）与库布里克在《闪灵》片场

从经济实用的角度看，斯坦尼康不仅让摄影机可以脱离电影拍摄中第二耗时的轨道铺设环节，还让摄影师从取景器中解放了出来，得以进一步控制手持移动摄影机的拍摄。比如《真探》里，演员翻越一人多高的栅栏时，摄影机没有停歇，而是同步跟拍着完成了一样的动作，而且还让观众丝毫不觉得突兀。

这也是斯坦尼康摄影师最具戏剧效果的时刻：斯坦尼康摄影师做得越好，观众越是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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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什么是斯坦尼康呢？

据著名摄影指导邓璐说，斯坦尼康就是一种摄影机稳定器，它通常由承重背心、减震臂和平衡杆组成，包含有减震臂和平衡杠，相当于一个云台，可以让摄影机可以与摄影师分离，因此避免了手持的摇晃，拍出来的镜头行云流水；同时，它又允许摄影机摆脱轨道，更加灵活地跟随摄影师在空间中移动。

为了让更多感兴趣甚至有志于从事斯坦尼康摄影的小伙伴，对斯坦尼康有一个全面且深入的了解，我们特意邀请被誉为“中国第一女斯坦尼康摄影师”的邓璐，在7月19号开设了名为《邓璐斯坦尼康训练营》的摄影课。

作者丨毛头

所见即所想。

排版丨Amethyst

责任编辑丨Tony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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