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我们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都听包浆了,本该毫无波澜,但《喜人奇妙夜》中《八十一难》最后这句话终于出现,效果比流沙河还花果山!
将人尽皆知的一句介绍,说出了想象之外的效果,隔着九世生死轮回、裹着万万岁师徒情意,平平无奇又流光溢彩,又旧又新、又燃又暖。
啊谁能想到呢?有一天我会因为“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而嗷嗷想哭!
来,展开说。
一,喜人“监狱”、喜剧桃花源
《喜人奇妙夜》一播出,社交货币又更新了!
《小品的世界》在我首页霸屏好多天,冰箱里的大象简直是最炫时尚单品。
《八十一难》又成为新的出圈爆款,第二期刚刚播出,就有平地一声雷式的惊艳效果。
与其说《喜人奇妙夜》仅仅只是一个现象级爆款节目,不如说是一种不断开疆拓土、生发新可能的喜人“新封神榜”。
众所周知,创“新”很难,要么是为新而新的徒有其表,内外无肌理纵贯、徒留标新立异的古怪;要么是似新实旧的换汤不换药,与其说是继承古典模式,不如说是刻舟求剑,在日益枯竭的灵感中画地为牢,累自己也苦观众。
至于又“新”又“好笑”又“感人”,就更难了,但《喜人奇妙夜》应有尽有、一有再有,既“有”还“有”。
连高圆圆都“宋木子化”?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bushi)
既有覆盖面极广的全民爆款属性,又有不断自我裂变、不断内部革新的先锋感、实验感。
一喜石破天惊亮相,喜提全民粉丝,同时还捎带手革新了一点喜剧审美。
如今《喜人奇妙夜》又佳作频出,《八十一难》甚至把“已经被玩秃噜皮好多年”的旧西游,玩出了新花样。
不仅有角度切换,更有情绪汹涌。
《八十一难》第一层,是将视角切换至以往被忽略的沙僧。
只有两句台词的“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啦”“师兄说得对”的打酱油er,这次成了几轮反转中的核心主轴。
与其说这只是一种“大家轮流做主角、总有一天轮到我”的随机事件,不如说是一种“将视角探至以往被忽略角落”的去宏观化、去大事件化的细微落点。
这版沙僧延续着老实巴交特性,但该嘚瑟时油腻(褒义)、该感人时诚挚,保留着我们熟悉的人物惯性,又长出了不一样的特色棱角。
《八十一难》的第二层,则是暗黑式西游或者说“人情舞弊系”西游的故事模块。
以人情世故舞弊式关系网重新解读西游,当然不是《八十一难》首创,但《八十一难》用得系统、完整且出彩。
悟空说都是我叫来的、说六耳猕猴是我亲弟弟,八戒说“七个蜘蛛精都是我老姨啊”,嗷嗷哭“七个老姨才算一难啊”之时,又心酸又好笑、又黑暗又谐谑。
当然,后续故事某种意义上算以否定之否定的方式抖落了这一层,但不论你觉得反转后关系式暗黑西游还保留几分,这一层的效果都不打折扣。
《八十一难》的第三层,则是“真善美”的情感内核。
“真善美”听起来多俗啊?但不俗,且管用。
九世结伴求真经,渡尽劫波师徒在,这谁走过路过不得说一句嗷嗷感人?
喜剧不必硬上价值,喜剧中的情绪落点也时常被骂,但《八十一难》就是很动人。
重点在于,你根本无法想象能在其他节目中看见《八十一难》这般作品。
无论是《小品的世界》还是《八十一难》,或是一喜二喜中的《父亲的葬礼》《时间都去哪了》《进化论》《少爷和我》,都只可能存在于喜人们的这一片“喜剧监狱”中。
你看,这是很折磨喜人的“喜人监狱”,但又是喜剧创世纪般新生的伊甸园,是作品远高于套路的本真桃花源;
某种意义上是喜人们不成文的“最高学府”,是巅峰相见的生猛“斗兽场”,是行业标杆,更是火种已燎原、爆款周周见。
二,经典“万岁万岁万万岁”:从经典中来、到新经典中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少爷和我系列是以嘲讽消解方式解构经典范式。言情也好、卧底也好、吸血鬼也罢,任何一种高度类型化的成功类型,都可以被解构再被戏谑建构。
从更广阔的维度上看,此前的《财神来敲我家门》,也是对传统“祈神”模型的拆解与改写,将财神发钱的经济来源改成落地“拆借”模式,摈除神性之金手指属性,代之以浓郁的人间氛围,谐谑倒霉又欢快。
你看,隔壁金庸的经典宇宙,在王家卫的大刀阔斧、光影迷离之下,完全是另一个物种、另一种次元。大漠风沙幽怨多、桃花依旧久相待,墨镜以类似同人的交接区域,做自己的新经典。
他在别人的故事皮面中,唱自己的花样年华一缕叹息、天涯倦客一点悲愁。
隔壁的《东成西就》里,金庸的主角们又人均变为“表情包鼻祖”。
周星驰拍西游记,则是拍他的周氏喜剧,是他的月光宝盒怨憎会求不得。
他后来的《西游降魔篇》中,喜人台下坐着的黄渤,又演过一版很不一样的孙悟空。
15年那版一度被盛赞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中,唐僧江流儿是个可可爱爱的话痨小孩儿,故事重点切换到弱弱的“凡人”唐僧和不可一世的传奇泼猴,如何走出“这个猴子不太冷”范式。重心有偏移,但大圣重新擎天而立时,依旧有熟悉的热血涌动如歌。
去年小破站颇为出圈的《中国奇谭》中,《小妖怪的夏天》依旧是妖怪们要吃唐僧肉的“大西游时代”背景,或者说“环西游纪元”大设定,而故事主题更换为无名无姓的小妖怪。
在传统的“恶妖要吃唐僧肉”模式中,解锁不一样的打工人共情悲欢。
一点打工妖的淡淡疲惫浓浓“死”感,一点对妖系官僚机械的嘲讽,一点故乡家园之怀、英雄光芒之盼。
追光动画的神话宇宙中,频繁出现的“非主角”孙悟空,赛博朋克背景下自然有不一样的打开方式。
土豆吕严的《大王别慌张》,同样是“大西游时代”,熊猫精误入卧底界、成为“继承人”,对神仙界妖界的行政路数臃肿画风面子工程,都有一点似嘲似谐谑的荒诞描摹;甚至在各路动物的皮相之下、解构经典的王朝叙事。
西游故事实在太多,多到被“用烂了”的程度,而经典之所以是经典,诚如马东老师所说:经得起反复改编。
某个看似不经意的小褶皱处,一深挖便可能又是另一番封神风味。
《八十一难》中,隋三藏依次吐槽自己那仨徒弟,万岁、万岁,下一句“万万岁”之前藏了一点点“妈X”的小小引子。
乍看很简单的梗,但恰好暗合了对经典的继承和反叛,将一句歌功颂德的标签式的套话,说出了截然不同的吐槽意味。
如果说原“万岁万岁万万岁”是俯首帖耳、卑躬屈膝的叩拜,那么这一口吐槽味的“万岁万岁、哎万万岁”则是鲜活生猛的去套路式重生。
对经典的态度也是如此,一味跪拜、僵硬供奉,怕是生不出新的新经典,反而是那些更大胆的“同人”式玩法,往往更有可能先破局。
前有《小品的世界》吐槽式致敬,在对小品套路模式的扬弃中、完成“后小品时代”的新建构;后有《八十一难》从沙僧的角度重启西游,在多层反转之后让师徒情嘎嘎感人。
你看,经典永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诉求迁移和风格嬗变,在不停改编不断创造中,“万万岁”才是真正有生命有呼吸,有一脉相承又截然不同的千万张脸。
三,九生九世大杀器
上文聊了很多《八十一难》,这个作品值得说的实在太多,接下来这一part我们说情感属性。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这句话终于响起时,我的眼泪和鸡皮疙瘩都来了。
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听“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会听出人间别离久的唏嘘,听出九世轮回不得正果的迷离萧瑟,听出“唉呀妈呀咱总算又勾搭上了”的欢喜。
很喜欢最后对唐僧的处理,那仨是已知状态,哐哐哐打得很敷衍、拜得很火速;而唐僧是半已知半未知状态,一句“我为什么要说又”、一句“自东土大唐而来”,那是似曾相识燕归来,那是九世故人还依旧。
你看,“为你好但不说”“打压你伤害你其实是保护你渡化你”这种模式,放在言情剧中都要被嫌弃出几百条街,显得很过时。
这届观众对情感很“细糠”,不仅讲究情绪,更讲究情绪支付的方式方法。
“外黑里白”“假恶实真情”还反转的模式,很容易翻车,但《八十一难》就是做到了嘎嘎感人。
暗黑式西游的大背景结构也好,大难临头不各自飞、反要拉队友去填坑的行为也好,师徒四人个性里的小瑕疵小嘚瑟小阴影也罢,都具有双重属性。
在反转之前,构建了有效的落地可爱性格群像,反转之后、解锁了浓郁的情意。
反转转了故事走向,但并未削弱师徒群像的弧光;欠儿欠儿的这老几位,纯情温暖起来可真要命。
“九世历劫”的设定,从沙僧八戒嘴里哼哼唧唧秃噜出来时,也很感人。
仙侠三生三世越来越无效、越来越为虐而虐空有皮面,反倒是《八十一难》短短一个喜剧小作品,搞出了生生世世、生而死死而生、一以贯之的动人。
从东汉三藏到隋三藏,终于到最后的唐三藏,他们分拆了我们最熟悉的不会被拆开的“唐”“三藏”;
将沙僧九世流沙河吃了九世唐僧的设定,变更为“他不知道他们陪了他九世等了他九世”;
又更具体一步落在朝代里,从曹操开始说起,皮面上爆笑、内核里温情。
孙悟空看着流沙河说“没有妖怪了”,猪八戒黯然低头“快走吧”,沙和尚念着定场诗登台,啊我的DNA疯狂动动动动动。
唐僧涉过漫长岁月,走过他并不知道的沧海桑田、人间日月换新天,他终于是“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
熟悉的BGM响起,这几货大摇大摆取经去的背景淹没黑暗中,千里流沙、万年岁月,人间沧桑与悲怀、师徒情谊和宏愿,笑着裹着情绪核弹呼啸而来,好感人啊。
他们取经我想随点份子钱是怎么回事?(bushi)
所有类型中,喜剧或许是最不容易撬动情绪的一种,“喜头悲尾”模式争议颇多,“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如今也频频被拷问;而《八十一难》既不算喜头悲尾也不算内核悲剧,结尾是HE、内核也并不悲剧,但情绪力量极其强烈。
生生世世一路同行、年年岁岁反复等待,“师父我可以是妖怪但我不能伤害你”;善不知所起、一往而终,情谊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舒心结语(师徒四人版)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往喜人拜佛求经而去。
适逢种种“喜人”妖,皆法力无边、新意出奇。
有妖名“量子力学”者最甚,手执法宝“包饺子”,纵览历界小品之盛、俯拾新奇之妙,自成一派、观众从者甚众。
余师徒四人亦有功业,预知取经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