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搭台，弟弟唱戏。在《庆余年2》最新的剧情中，范闲的库债果然被京都的富商巨贾们抢购一空。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为了碎银几两。经过范思辙一番深入浅出的解读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买了库债就是躺赚。

商人都是天生逐利，没有谁和银子过不去。于是，不出一日的工夫，范闲的融资计划大获全胜，分分钟就补上了内库巨亏的大窟窿。

库债在手，天下我有。按照常理，发行了库债，补上了窟窿，完成了庆帝交办的任务，守住了母亲留下的产业，这无疑是一场四赢的完美结局。

只是，令人蹊跷的是，库债销售火爆，但范闲却一点也高兴。用他的话说，“说到底他们选择买库债，还是因为陛下邀请我赏花。”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相信过程，有的人只要结果。就像在一段爱情里，有的人向往平平淡淡的天长地久，有的人宁愿轰轰烈烈的曾经拥有。

过程是给自己看的，而结果却是给别人看的。对于范闲而言，他始终相信过程比结果更重要。所以，当库债引发全庆国的民营企业家们抢购时，他才会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为了发行出售库债，范闲与范思辙这对兄弟，一个负责创设概念，一个负责现场营销，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但是，任凭范思辙的单口相声再精彩，京都的富豪们还是表示不买不买、坚决不买。

事实上，站在局外人的视角，我们很容易理解富豪们的选择。纵然张老板腰缠万贯、李掌柜富可敌国，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库债虽然既有预期收益，又有皇家背景，但是作为新生事物，它面临着巨大的政策风险。毕竟，库债能否发行、是否合规，都是庆帝一句话的事情。

即使在日新月异的今天，所有的开拓和创新，都面临着政策层面的争议。1978年，安徽省凤阳县的18户农民秘密签署了大包干的协议，这就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开端。

法无禁止即自由。如今的我们，感觉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然而在当时，这18户农民却是冒着坐牢砍头的风险。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未必是个天生的吃货，但一定是个天生的勇士。

在剧中，范建的一番话，代表了当时庆国内部绝大多数人的态度。“发行库债当然算犯法了。什么库债？我大庆立国以来，从未听过此种事物，这逆子胆大包天，还什么分担皇室债务？属实荒唐，要我说，先把范闲押回来，然后我这尚书也抹掉。”

范建的这番话，虽然有演戏的成分，但是其中担忧的情绪却是真实的。毕竟，发行库债这样的新事物，千古奇观、亘古未有，面临的阻力可想而知。

我们身边都有这样一种人——我不懂的，就是错的；我不知道的，就是没有的。

在大庆国，库债这种超越时代的债券产品，必然是没有市场的。所以，富豪们的反应都很真实。在范家兄弟的单口相声接力赛过后，大家纷纷通过放鸽子的方式，向京中传递库债的消息。

自古政商一体，富商巨贾总是成长在权力的影子之下。沈万三与张士诚，胡雪岩与左宗棠，盛宣怀与李鸿章，许老板与某某某——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经商奇才，只不过是权力加持。

马掌柜们之所以火速把库债的消息传回京都，为的就是通知幕后老板，刺探官方态度。对于库债这样的企业债产品，只有获得了皇帝的首肯，才是真正地服下了定心丸。

全世界都在等着庆帝表态，然而庆帝却在一门心思地筹办赏花大会。

在范建、陈萍萍、太子、二皇子等众人入宫后，庆帝玩起了躲猫猫、打哑谜的游戏。庆帝下旨让众人深更半夜、后宫花园里搬花。

对于这样奇葩的旨意，范建等人表示不解，传旨的太监却反复强调，这是庆帝口谕。在双方你来我往的对话里，侯公公与二皇子的这段话最耐人寻味：

二皇子：我记得往年的赏菊大会不是这个时候啊。

侯公公：改期了。

二皇子：改到何时？

侯公公：就在近日，改到什么日子还要再等等。

二皇子：等什么？

侯公公：等小范大人从苍山回到京都。

太子：这赏菊大会为何要等到范闲回来呢？

二皇子：陛下是想提醒我们，这赏菊大会重要，范闲更重要。

范闲在苍山发行库债的事情传到了京都，庆帝自己也知道，这种紧要关口，全国人都在等着他的表态。但是，和嘉靖一样，庆帝也是个喜欢猜谜语的人。所以，他特意安排了这场深夜搬花的团建活动。

这场活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对外散布一个重大利好消息——庆帝对范闲的宠爱无以复加，他甚至愿意为了他而更改赏花大会的日期。

庆帝做的这一切，就是要向外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我是喜欢范闲的，我是支持发行库债的。

如今，我们再看他宣召的四个人，范建是六部机构也就是政府的代表，陈萍萍是特务机构的话事人，太子与二皇子是朝中最大的两个政治集团。

庆帝一口气召集了庆国最有实权的四位大佬，真实目的就在于借着他们的口，把自己支持库债、为范闲站台背书的态度传出去。

你一定会感到奇怪，既然庆帝态度鲜明、立场坚定地支持范闲，为什么不明发一道圣旨、公开发行库债呢？

其实，这才是庆帝玩得高明的地方。任何的旨意与文件，一旦白纸黑字、蓝底白字地以正式文件的形式发布，就少了灵活处置、遇事变通的可能性。库债若是大获成功，自然是庆帝领导英明；库债若是惨淡收场，自然是范闲的锅。

相比于猜谜语的游戏，颁发圣旨固然来得更直接、更有效，但是一旦落地，往往就失去了斡旋和解释的机会，功过是非都是庆帝一人的锅。

庆帝的智慧，远非常人能比。所以，他借着范建、陈萍萍们的口，把自己默许纵容的态度传到了庙堂江湖。心领神会的富商们，个个都是做阅读理解的高手——皇上这态度，那就是支持范闲。

于是，一夜之间，形势逆转，库债销售一空。但是，范闲却终究高兴不起来，他洋洋洒洒的经济理论，字字句句的金融工具，最终还是对牛弹琴。

就像是一场比赛，虽然磕磕绊绊地赢球了，但一看场上队员，一大半是归化球员，这感觉终究是底气不足、腰板不硬。

庆帝，一句顶一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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