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档大年初三的《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是兔年春节最有话题度的影片之一。乒乓被视为国球,是中国队在国际赛事中常胜的优势项目,这项运动也形成了一种具有明确中国辨识度的文化。当年“少帅”蔡振华履新中国乒乓球男队教练,就职演说中慷慨陈词:“我不相信,失败的下一站还是失败。我们不顾一切地走过泥泞,走出黑暗,冲向光明。我们走出泥泞,使后来者迎接光明。”电影《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回顾了那段逐渐不为年轻观众所知的乒坛往事,试图在虚构的故事里再现“中国乒乓”真实的精神底色。
经“负重前行”的中国男乒
片名叫“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其实影片集中呈现的是中国男乒的绝地反击。竞技体育最有魅力的一点,也是非常残酷的一点,在于你争我赶、此消彼长的竞争。如今被视为金牌之师、王牌之师的中国乒乓球队,“登顶”背后有过风霜雨雪搏激流的峥嵘岁月。男队一度被拉下神坛,曾陷入多年“无冕”的低谷,甚至被国外媒体形容“盛极而衰”。1981年至1987年,中国男乒连夺四届世乒赛男子团体冠军斯韦思林杯。然而当兵乓球在1988年成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时,中国男单却无缘决赛。败走汉城,之后中国男队陷入持续数年的长夜,从1989年起,连续三届世乒赛无缘男团冠军,尤其1991年在日本千叶,中国男队在团体赛排位第七。承受着对手崛起、技术改革、队员代际更迭等多重压力的中国男队,面临能不能“走过泥泞、走出黑暗”的关口。所以才会有蔡振华破釜沉舟,喊出“我不相信,失败的下一站还是失败”。
活跃于社交网络的90后和00后,大多习惯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调侃中国乒乓球队。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在“双子星”刘国梁和孔令辉出现之前,中国乒乓男单几乎是马文革“单挑欧洲群雄”的艰难局面;男单屡败屡战,男双逆境攻坚,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的男子乒乓双打决赛,王涛和吕林赢下决胜局,跪地痛哭;1995年天津世乒赛,乒乓男队赢回斯韦思林杯,这场决赛掀起的全民狂欢,不亚于7年后沈阳五里河体育场国足出线。王涛在决胜局打完最后一球,扔下球拍倒地躺平,场上队友和教练一起扑上,这个充满情感张力的场面,是留在中国体育史中的画面。蔡振华兑现了他就职演说的承诺,“我们走出泥泞,使后来者迎接光明”。27年过去了,《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围绕着以蔡振华为原型的“不羁教练”,回望中国男乒队那段“少年壮志不言愁”的特殊时光。
一群“乒乓小白”如何再现赛场风云
《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不久前在上海点映,其后李楠、冯喆等到场的国乒退役球员感触颇多,他们激动于能有一部影片多角度地展现中国乒乓人的团队,不仅有被媒体聚焦的明星球员,也有不同层级的管理者,还有默默无闻、很少在赛事报道中露面的后勤工作者,以及众多“无名英雄”般的运动员,他们为团队的荣誉付出了青春年华,却未有机会站上国际赛场。不同代际的、退役或现役的运动员在不同的场合表示,“我们的经历很难再现”。对于以真人真事为素材的体育题材影片而言,目标不是以刻奇的情节激发观众刺探八卦的好奇心,此类影片的真正难点在于如何具象地、细节地呈现运动员的精神世界。这是邓超和一众主演面对的最大挑战:如何越过“形似”的障碍,用有信服力的意态让观众和人物之间达成通感和共情?
李楠直言不讳,邓超请她做技术指导时,是乒乓“小白”。当她告诉他,“要演蔡振华,就先学横拍”时,他一脸迷茫问:什么是横拍?李楠从拿拍开始教,最初,他练十分钟就撑不住,大叫“太难了,这球飞天飞地啊”。邓超咬牙学了两年球,包括蔡振华是左撇子这样的细节,他也做到了。到开拍时,李楠看到他梳起大背头的样子,“顿时想起蔡指导,那神情还真挺像”。专业运动员经千锤百炼走上赛场,要求演员在镜头前复制顶级赛事中运动员的技术能力,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也不能例外。然而,剧情片和赛事影像的追求毕竟是不同的。赛事录像在纪实层面保留了高水准比赛的对抗感,真实的高强度对抗感甚至能在观众知晓比赛结果的状态下仍制造极度紧张的悬疑效果。就这一点而言,剧情片虚构的比赛场面确实很难比纪实赛事影像更“好看”。但剧情片有另一种审美的方向,那就是用电影特有的修辞再现运动的美感,以及在比赛中达到物我两忘境地的运动员所具有的生命感。中国乒乓的精神底色,有输赢,有热血和韧性,也有技术臻于极致实现的艺术感和美学,《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是否充满说服力地再现了这些,且留给观众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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