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佼的情色风暴,没想到还有续集。
就在去年,台湾金牌主持人黄子佼才刚被两名女子指控强吻、诱拍裸照,引发了浩浩荡荡的反骚扰浪潮。
他巧言令色的狡辩发了一份又一份,就连鱼死网破的发疯都没能平息讨伐,最终在“轻生闹剧”以及案子因部分事证不足、双方和解的结案下,才换来了短暂的“隐身”。
▲《熙娣想聊》
结果今年4月,他又被拱上“台版N号房”事件。
据台媒报道,虽然黄子佼不被起诉,但在该案的搜查中,检方竟意外发现了他硬盘里私藏有上百部情色片,其中7部为未成年少女的不雅视频,且都是从非法的偷拍论坛上购买。
黄子佼本人,还是此网站的高级会员。
▲《联合早报》
曾经光鲜亮丽的明星,原来是偷拍、未成年黑产业链的金主。黄子佼的不悔改,更加烧起了社会的愤慨。
观众已经不想看黄子佼“改过自新”的唠叨虚伪话,他们更期盼身为黄子佼妻子、女儿母亲的孟耿如,能从此看清渣男真面目,脱身解困,走上离婚的“康庄大道”。
没想到的是,哪怕有了实锤,孟耿如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原谅、站出来替丈夫道歉。
她一边在脸书上称黄子佼的犯错,只是不懂事,“未了解贩售影片的取得来源,才忽略了问题”,一边形容自己既然是黄子佼的妻子,那就要承担起责任,尽全力陪伴和付出。
▲2023年,孟耿如在医院外接受采访的视频截图
观众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孟耿如的宽容,看似理由充足,实则又是女人为求体面,粉饰太平的委曲求全,其声明更有消解丈夫购买非法视频严肃性的嫌疑。
外人恼怒她的怯懦,“娇妻文化”又被扯出来鞭打,整个舆论的火焰,颇有从黄子佼转移到孟耿如的倾向。
其实,与其谈论孟耿如的“不清醒”,不如说这种局面,很可能是黄子佼精心制造的脱困策略。早前就有媒体报道称,黄子佼企图用新台币1亿元安家费,换来妻子孟耿如3年内不提离婚,让两人得以平静度过这段时间的风暴。
▲孟耿如与黄子佼合照,来源Facebook。
消息孰真孰假,都不影响黄子佼正在舆论里慢慢“隐身”了。
做了20年主持人,身为男性,又处在台湾综艺性别权力的高位,他太懂东亚男人保身的秘诀,那就是妻子这块“遮羞布”。
无事时,“宠妻”就是为他事业形象添砖加瓦的光环。在热衷塑造“娇妻”的台娱文化里,会宠老婆的男人,无疑就是魅力和社会地位的象征。
即使这种“宠”,只是语言上的单薄关爱,真到了紧急关头,哪怕女儿和老婆陷于危险境地,他还是会屈服于眼前会扎到自己的玻璃,让老婆先冲为敬。
▲孟耿如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监控视频里的地震一幕
妻子之所以能成为出轨、情色事件的挡箭牌,首先在于婚姻这种社会关系,有它独特的权力范围、豁免性和特殊性。
婚姻是一种承诺,代表了双方对彼此的唯一性和占有,出轨虽说是对承诺的撕裂,但如果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无疑是最好的洗白和开脱。
黄子佼在骚扰事件的道歉信中,曾屡次提到妻子。他感谢老婆给自己带来了新生,信誓旦旦地承诺,未来无论是艺人、老公、爸爸的角色,都请全民继续监督。
▲来源《yahoo!新闻》
但话里话外,总藏着自我夸耀的心机。
他剖析自己对不起老婆,又会穿插一段当年游湖时过客对妻子的“夸赞”——“嫁给他不错啦!”,然后铺陈女儿对自己的信任、妻子对自己的鼓励和支持。
▲黄子佼的自我剖析信,来源《yahoo!新闻》
他的自愧看似充满诚意,实则是卸责:你看,我虽然犯了点错,但至少在我的老婆心中,我还是好男人、好老公,对于女儿来说,我更是做得相当好的爸爸。连妻子都不介意我的放荡,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骂?
女性变为他口中出轨的无尽理由。一段婚外情里,注定会有一位“绿茶”、一位“小三”、一位不懂情趣的老婆。男人可以怪情人过于可爱,怪别人太主动,怪老婆严厉古板,而他在这场风暴中,却能美美地成为躺着的角色。
为出轨的丈夫道歉的佐佐木希、收拾残局的孟耿如,都是被推到闪光灯前的女性,她们的婚姻,是传统社会中经典的“女外男内”搭配——沉默隐形的丈夫与需要为家庭负责的妻子。
▲孟耿如社交平台上道歉信截图
有另外一种修辞来形容这种关系——“给男人当妈”式的婚姻。表面上是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实际上是把对母职的消耗,转移到妻子身上。妈妈的照顾、妥协,转化成了妻子的隐忍。
妈妈和妻子的职责,常常是混合的。如果说妻子是遮羞布,那么母亲则是男人犯错惯用的脱身药剂。
黄子佼会狡猾地把自己的行为不端,全赖到妈妈的出轨,夸大给他自己造成的阴影,全然把自己的责任抹去。他怪妈妈、怪女友,话里话外都是女人的错。
上野千鹤子说:“对男人而言,女人最重要的功能是保护他的自尊心。”在东亚的传统中,功成名就的人一旦失利,母亲就成了魔鬼,而婚姻一旦不幸,妻子则随时成为挡箭牌。
▲《六号车厢》
黄子佼巨婴式的诡辩,是一种潜意识的厌女,谁克夫、谁命硬、谁教不好孩子,一个家庭的破败,总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而女人往往是莫须有的替罪羊。
《周处除三害》里被骗钱的母亲,明明只是想留下唯一的纪念婚戒,还是被恶人的PUA迷了心智。他们怪她命不好,正是对世俗的贪欲太强,她才会没了丈夫,孩子也命悬一线。
▲《周处除三害》
其实,这些明明都是可以强势反驳的鬼话,但故事里的女性实在是陷于这种责备里太久了,才会习惯性地自责与相信。恶人的颐指气使,恰恰源于他们潜意识里的嚣张和自信。习以为常的指责,掩盖了语义里的卸责和施压。
女人的教养里,不包含给她们辩护的意识。女性对自己的价值判断,一度基于男人的肯定。《周处除三害》里的小美母亲,为了证明自己值得,甚至可以替男人顶罪坐牢。她用忠诚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那仅仅是男人口头给予的价值。
▲《周处除三害》
妻子和妈妈,都是传统里被过滤掉自我的女人。
张爱玲在《谈跳舞》里谈母爱,有一些应当是加个括弧的“母爱”。男性提倡母爱,是为了利用这个名头,巩固女性的奉献角色。而女人如果也标榜母爱的话,那是她明白她本身是不重要的,所以不得不以“母爱”来获得尊重。
妻子的双面性,和母爱是一样的。一方面,她们困于旧有的价值标签中,认同作为一个完美的妻子,应当照顾家庭、保护丈夫、维系体面,因为这是她们的责任,也是仅有的荣耀。
另一方面,“黄子佼”们显然也熟稔这个“道理”,他们擅长用妻子的原谅来为自己脱罪,抑或把自己的过错,替换成“妻职”的不合格。能想象得到,在这样的轮回下,妻子变为下一个“被怪罪”的妈妈,似乎也不奇怪了。
▲《新闻挖挖哇!》
黄子佼的“妈妈论”,曾经让他获得过不少同情分和鼓励。这不仅有关性别,也是一种倦怠社会的逃避现象。
这几年,“原生家庭”这个词太火了。《都挺好》《欢乐颂》里,都有不作为的母亲,以及受牵连的儿女。
▲图1《都挺好》,图2《欢乐颂》。
原生家庭成了现代人自我审视的源头,也成了社交平台里被讨伐的对象。
不可否认的是,童年对人的形塑有一定影响,但过于泛滥地归因,某种程度来说,也是现代人在面对心理、生存双重压力之下的一种卸责。
成长是复杂的,但它并非具有决定性,即使在人格形成之后,人们依然可以自由地选择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长大了就会变好吗?》中提到,每个人在婴儿时期,就已经拥有了独一无二的人格,这种“精神胚胎”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不同,也并不因为后天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一江春水》
但书中还写道:“每个人都至少有三个自我(three selves),一个是由基因决定的自我,一个是在环境与文化影响下的自我,还有一个是由我们自己所追求的人生目标与价值所定义的自我,而最后这一个,才是最重要的、完全属于自己的自我。”
内容:丰白卡
编辑:Felicia
排版:杨盼盼
题图:《流浪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