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剧一直是日剧中一个很受欢迎的门类,十多年前的《胜者即是正义》(Legal High)即便放在今天来看,也仍然能称经典。
最近,有部新出日剧被观众称作“恶人版李狗嗨”。
剧集由《半泽直树》导演田中健太执导,集齐长谷川博己、野村万斋、木村佳乃、北村匠海等一众大牌,开播后便拿下了春季档收视第一名——《反英雄》。
顾名思义,剧中的主角并非什么英雄人物。
男主明墨正树是个律师,拥有自己的事务所。
虽然战绩斐然,但他的行事作风遭人非议。为了胜诉,他会不择手段地拿到证据,在法庭上巧舌如簧。
对于“何为正义”,他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在第一集的故事中,被告绯山启太是一桩杀人案的嫌疑人。
他所任职的工厂厂长在一天晚上被人杀害,死于工厂附近的家中。
绯山长期受到厂长的职权霸凌,事发当天与厂长爆发争执;
现场监控拍到了他在案发前后出入厂长家中;
案发地点检测到他的指纹,死者指甲中有他的DNA;
还有第一目击者——同为工厂员工的尾形,证实了案发当天,两人在工厂内有肢体冲突,绯山说过一句“我要杀了你”。
因为这些证据存在,东京地方检察厅向法院提起了刑事诉讼。
男主明墨担任绯山的辩护律师,在听到绯山否认杀人后,决定为他做无罪辩护。
在许多人眼里,检察厅公布的证据几乎无懈可击,绯山既有动机又有作案条件,并且除了他之外,这个案子没有第二个嫌疑人。
就连男主本人,也从未否认绯山有可能是凶手。
因此,他竭尽全力“为杀人犯辩护”的行为令人相当不解。
事务所里新来的律师赤峰,刚上岗就遇到这种案件,内心产生了纠结,忍不住质问男主:“我们这样做是在帮杀人犯脱罪吗?”
说起来,律师为“证据确凿”的嫌疑人辩护,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并不少见。
有时候碰上什么社会热点案件,这样的律师还可能会受到热心群众的口诛笔伐。
当然,我们无法批判大众朴素的正义感,以及想要让作恶者被法律制裁的愿望。但在男主看来,民众的期待是一回事,律师的职责是另一回事。
一方面,在日本乃至世界多国的法律上,都遵循着无罪推定的原则。
在此原则下,检察官负起举证责任,若法院要判被告有罪,所使用的证据必须符合法律限制,且不能存在合理怀疑。
这意味着只要审判没有最终落下,都只能将绯山当作嫌疑人而不是罪犯。
另一方面,按照法律程序的规定,辩护律师要最大限度地为当事人争取他的合法权利,不论证据对绯山多么不利。
男主认为检方摆出的证据咋看非常有力,实际上都不能称作决定性证据,因为没有一条能证实绯山有杀人行为——
比如说他受到职权骚扰,只能算作动机证明,目击者听到的那句“我要杀了你”也是同理;
监控视频内容,只能证明他确实在当天进出过案发地点;
至于受害者家中发现的他的指纹,也无法确定是否是当天留下的,只要能证明绯山此前就去过厂长家。
不仅如此,对于破案至关重要的凶器,警方一直没找到。
男主认为正是因为检方也知道缺乏决定性证据,所以才一下摆出这么多辅证,想从主观上影响判决结果。
而他要做的,就是一一找出这些证据的破绽。
在这个过程中,他确实使用了许多不合规矩的手段,少不了坑蒙拐骗。
比如无法接近受害者遗孀,他就套近乎接近其五岁的儿子,利用年幼小孩模糊不清的记忆,在法庭上证明绯山此前就进过厂长家。
从目击证人的口中套不出话,他就派下属去跟踪、监视对方,发现这个证人生活拮据、沉迷赌马,便施展计谋忽悠对方,成功诈出了他做伪证的事实。
虽说是部律政剧,但剧中的主角们常常因为各种生活细节灵光一现,发现端倪,颇有推理剧的快感。
比如男主之所以怀疑到目击者做伪证,是因为赤峰的一句“近视眼会出门忘记戴眼镜吗?”
这不合理。但如果他当天下班不是忘了拿眼镜,又为什么会返回工厂,听到厂长和绯山的对话?
在查看此人的简历后,男主发现他一直在频繁换工作,不像是主动离职,很可能有某种隐疾,再结合下属跟踪偷拍的视频里他经常佩戴耳机,便想到了近视是假,耳疾是真。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男主以约饭为由把他带到一家铁道旁边的餐馆,终于确认对方患有APD听觉处理障碍,在嘈杂的环境中会丧失听觉能力。
而在工厂噪音环境下,他当天根本不可能听清厂长和绯山的对话。之所以出庭做伪证是受了检察官的指使。
在这个案件的最后,男主成功让绯山脱罪。
但种种剧情暗示,绯山或许真的是凶手——主角团前前后后一通忙活,从结果来看就是帮一个杀人犯逃脱了制裁。
塑造这样一个主角,也因此被部分观众指责“三观不正”。
不过在我看来,这部剧就像剧名所指一样,并没有肯定主角的作为。它只是借用这个灰色人物来探讨“正义”与“律法”的主题。
正如男主在剧中所说,因为人性存在,要达到绝对的正义本就不可能。
据说在日本,刑事案件中审判定罪率高达99.9%,几乎只要被检方起诉,就一定会获罪。这个数字让人们相信“检察官不会抓错人”,剧中的检察官并不是相信绯山是凶手,而是迫于这种职场压力,才做出了动用关系修改DNA检测结果、向目击者施压制造伪证等操作。
即便最后男主没能帮绯山脱罪,这样一场判决又可以被称为正义吗?
从某种角度上说,剧中作为对立面的检方和主角团,都是为达目的无视程序正义的“反英雄”,但他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对律法的态度。就法律层面上看,这些证据不足以定罪,这才是男主奋力“为杀人犯脱罪”的理由。
话说回来,虽然男主对人性不信赖,但他并不乏人情味。
在事后面对那名被他利用的证人尾形时,他提出如果对方想起诉那些仅因为耳疾而恶意遣散的雇主,他愿意免费帮忙。
这些多面向的刻画,增添了剧中的主角的层次,并不能用非黑即白的“好人”或“坏人”标签来定论。
或许正因为人是如此复杂的生物,我们才更需要律法冰冷的标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