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初入行当的无名编剧,一朝写出了自己颇为满意的剧本。揣着剧本和梦想开始逐梦电影圈,却一路经历纷纷扰扰的行业乱象。剧本被修改了一遍又一遍,改到不知四季变化,改到手指僵化……

发生在电影《银河写手》里的故事,是编剧导演李阔、单丹丹、高群,以及主演宋木子、合文俊、李飞等人的真实人生。

喜剧组合“三狗”谈《银河写手》: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故事-风君歌曲歌词大全网

《银河写手》海报

宋木子、合文俊、李飞,在电影里是三个独立的演员,不是观众所熟悉的喜剧组合“三狗”。他们分别经由不同的机缘被选入这个剧组。

之前,大众对“三狗”的认知来自他们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无厘头、撒狗血的sketch喜剧,举着红缨枪“发疯”,大开大合的剧情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于演员的选择,导演单丹丹在路演中透露,一开始是想过从“顶流”演员开始“往下”找的。但遇到宋木子、合文俊、李飞这些人,才觉得他们的气质更符合电影“失败者之歌”的内核,太成功的演员无法令这个故事让人信服。“他们是真正的北漂,在他们身上能看到很接地气的东西,这个是演不出来的。”

而经过层层面试最后筛选出来的三个主演,恰好就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三狗”组合的三位成员。这事纯属巧合,他们自己也倍感意外,以至于李阔导演开玩笑说,“‘三狗’是一条狗、一条狗地选出来的。”

影片上映前,“三狗”接受澎湃新闻记者的专访,讲述北漂的艰辛和对喜剧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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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到右:宋木子、李飞、合文俊

把自己的经历和情感通过人物传达给观众

合文俊、李飞在导演选角的流程里,都是“一眼定终生”,而主角张了一的戏,宋木子试了4次。

宋木子在朋友圈看到剧组找演员的消息,觉得这个角色和自己深有共鸣。“从一开始就特别强烈地想去演张了一这个角色”,宋木子阐述了自己和角色共情的基础——“他是一个编剧,在年龄上也和我自己本身比较贴合,30岁上下这样一个年纪,在行业里边从业有些年头,在业内有一点点名气。”而最打动他的地方是,“导演用这个人物处境探讨的那个问题——是坚持自己的东西更重要,还是要服从于现实。这是我特别有共鸣的”。

作为男一号要呈现的面相多元,每一次试戏的片段都不太一样。从两人吵架试到谈恋爱的戏,从日常吃饭试到情绪大爆发。“可能之前导演们看到的是我呈现在综艺舞台上的那种表演方式,就是大家熟知的那种撒狗血的方式。这一次是现实主义的,更加偏向于真实,没那么夸张化。所以他们也在反复考量我到底能不能完成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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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写手》剧照

在片中各有不同的处境,一路走来,合文俊和李飞与片中的人物也有不少共情时刻。

李飞饰演的害虫,是个北漂多年从不租房、常年拖着行李箱在朋友家蹭住的小演员。经历了突如其来的背叛后,他在狼人杀的牌桌上实现了自己的表演梦。李飞坦承,自己也曾有过一段到处蹭住的日子,“这个角色确实不是根据我写的,但小演员都有一些相似之处。”

合文俊饰演的孙谈,在电影中像是张了一的反面,相比于张了一的倔强,他要“狗”得多,对于甲方的意见,总是无条件接纳,尽其所能地希望通过自身的妥协使结果圆满。反观自身的成长经历,合文俊觉得,张了一和孙谈像是自己的两面。

“我能在张了一身上看到曾经一腔热血的自己。”合文俊说,“我是学导演系的,一开始特别坚信自己学的东西一定能用上,也一定是对的、是好的。结果毕业就找不到工作,四处碰壁,后来经历了被各种各样的人提意见,也没有那么自信了。什么都好、什么都OK,只要能够让这个事儿成、能够让我干这个活就行。这两个人身上都有我曾经的一些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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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写手》剧照

上海站路演的观众席里,坐着合文俊上戏的表演老师姜涛。他看完电影后十分感动,“看这部电影是一边笑、一边很心酸,合文俊毕业十年,十年磨一剑,也让上戏导演系难得出了一位演员。”

宋木子曾在接受采访时将自己和伙伴们形容为“腿部喜剧人”。有这样的一部电影,能够把相似的经历讲述出来,让宋木子觉得挺欣慰。“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故事,我们三个人结识于17年,因为一个节目,三个不认识的人,天南海北走到一块。从沪漂到北漂,现在依然也还在漂着,里边很多的台词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我们都遇到过和片中类似的场景。与其是说我去饰演这个人物,不如说是我们把自己经历和真实情感通过人物传递给观众。”宋木子说。

舞台上的表演是冰镇可乐,电影中的沉淀像保温杯里泡枸杞

无意间凑齐了“三狗”,影片呈现的画风也自然产生了些变化。原本剧本是更加严肃偏向正剧的,三位演员加入后,导演看到了其中可以得以增加更多喜剧元素的可能性。许多创意与本身就是编剧出身的三狗不谋而合,因此在实际拍摄时,演员还会针对每一段戏去讨论,试图寻找到更好的处理方式。

“我们都是喜剧编剧,导演也曾是喜剧演员,所以彼此都很明白演员的二度创作的重要。”宋木子认为,“喜剧最好的演法,一定是在不断地打磨修改,不断地往里边加东西的时候,才会越来越丰富。”演员很享受这样的创作过程,“剧本已经非常扎实,但每次都会先探讨有没有可以加的东西,希望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方式,尝试一些新的状态和方法,只有这样一种创作环境才能做出来比较好的喜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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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写手》剧照

电影的表演和在喜剧舞台上大有不同,人物遵循严格的生活逻辑,在其中喜怒哀乐,需要呈现出生活的肌理与质感,这对习惯了在舞台上大开大合的喜剧演员来说,算是份挑战。

“我们也调整了一段时间,在大银幕上演绎非常现实主义的题材,同时要兼顾喜剧的桥段,分寸上的拿捏会有一些难度。”宋木子说。演员们也乐意在琢磨戏剧的表演上花时间,“演员要做的,就是根据不同的形式、不同的舞台来呈现不一样的表演。所以这种挑战也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

不过合文俊和李飞都表示,还是会更享受舞台上和观众的直接互动。“我们都是长期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台上收到的反馈比较直接,而且情绪外放对自己也是一种塑造。”李飞说。

合文俊的感受是,“在小剧场里边跟观众直面去表演,中间没有喊卡,没有NG,那种表演是完全属于演员自己的时间。但在电影里,演员的表演是要属于导演、属于剪辑的。”

在电影里拥有最丰富人生体验的宋木子说,“舞台上那个东西,像喝可乐,冰可乐开了一下,一口下去就非常舒服,很快很直接;电影要在组里的时间,你整个人沉浸在角色里边,去体验他的喜怒哀乐,这更像是你拿个保温杯泡着枸杞,可能喝一两天喝不出来什么东西,但你坚持了一个月半年以后,你的身体就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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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写手》剧照

喜剧要想在观众前面,AI算不出红缨枪

经过《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被更多人认识的“三狗”,谈到近年状态上的变化,确实工作机会比以前多了一些。而随着被越来越多人关注和喜爱,“作为内容创作者来讲,既是动力也是压力。就是你只有不停地进步,不停地创新,不停地打破观众的预期,大家的这样一种喜欢才能持续。”

经历过成名不易,“三狗”也知道要留住观众并不容易,“我们要去不停积累,去搞新的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是长时间没有新的玩意儿或者不一样的作品出来的话,大家可能就会觉得你们是不是就这样了,其实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所以电影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大家看见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李飞补充道。

“喜剧大赛”上,“三狗”不按常理出牌是引人注目的“显眼包”,虽然也会被一部分观众诟病“不够高级”,但不可否认,他们出其不意的表演风格真的令人上头。“喜剧最难的是要想在观众前面,你猜到了就不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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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剧照

在这个媒体发达的时代,要保持新意地做喜剧挺难的,“现在自媒体非常的发达了,基本上大家都吃过、见过了。怎么说能够保证你的作品、你的视角是新鲜的,这种焦虑好像一直存在。”

电影的最后,没有拍出而被埋葬的剧本百年后成了出土文物, AI剧本成为常态,人类自带剧情漏洞和错别字的创作,成为了时代的遗珠。AI创作的时代已经到来,这个科幻色彩的结局也带上几分现实主义的色彩。

对于AI,三狗表示自己目前还不会焦虑,他们相信“喜剧的技术壁垒比较高,内容创作AI永远取代不了”。

“它可能会万无一失,但如果万无一失了,就构不成喜剧了。喜剧就是要违背预期。”宋木子说。

“我觉得红缨枪,AI应该想不出来,因为它应该不会觉得这个好笑吧。在AI的逻辑里,红缨枪应该和学武功有关,然后它可能关联出其他八卦棍之类的武器。”

说到这个话题,宋木子透露一个有趣的幕后细节,红缨枪是因为原本的道具出了问题,临时起意加入的创意,“这事没法被算出来,不可能让大数据算出我30岁那年,会拿红缨枪去参加一个叫《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节目,然后火了。其实就是那些在极限和极端环境下的灵光一现,它才构成了艺术,才构成了喜剧最有魅力的地方,还有和观众之间直接的交流。这是没有办法用AI取代的,也没有办法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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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剧照

今年连续几部电视剧都是“一喜”人担纲的,如蒋龙、史策、蒋毅的《狗剩快跑》,鑫仔、张哲华的《少爷与我》,胖达人组合土豆、吕岩的《大王别慌张》,包括后续小婉、管乐的待播剧《千年又一回》等。虽然是篇幅不长,也都不是啥大制作,但也均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喜人们脱离了传统舞台,在影视剧的创作中也扩展了传统喜剧的边界和表现形式。问“三狗”对于未来创作的野心,他们说,“我们想得挺简单的,能把自己喜欢的喜剧风格继续做下去,还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就能一直做下去。”

“如果以后大家看了觉得不快乐了呢——”

“我们就换一种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