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聊《追风者》23和24集,这两集内容密度很高、清晰冲击力很强。

频繁出大刀,不是刻意的拆CP的浅薄打法,更不是为虐而虐的刻意。

草蛇灰线早早埋下伏笔,层层铺垫在此收束、大转折,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很好看。

来,展开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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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非格式化答案

23集通过不同人之口,反复回答同一个问题“他们为何如此”。

前有小姑娘牛春苗假装咋呼、话糙理不糙,一席“但凡有口饭吃他们就不会如此,他们是被逼上梁山”的发言,让央行大人物沈图南无颜以对、掩面啜泣面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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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豪哥被释放后,面对众多兄弟含冤被杀、身负污名的歪曲世道,剖白魏若来“终于明白你老家那些人为什么愿意舍生忘死当红军”。

前者是在野的小姑娘、试图点醒有心救世然而处处被掣肘的当局高官,虽则年纪不对、但颇有“山野耆老骂醒梦中人”的犀利辛辣。乡土外表下,都是庙堂意

后者是基层卖命的芸芸众生,终于在被辜负被戕害之后获得很痛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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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未曾直接宣之于口的,还有魏若来和沈近真,他们不问不答、在无言中完成了“你终于明白了吗”的泅渡。

你看,是不是暗合了“从无数个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剧作完成了“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多维感。

事实上,很多红色题材剧对于“他为何弃暗投明”这点处理容易囫囵容易机械,因为从我们如今的目光去看,弃暗投明是一个正常而本能的正确选择;但褪去来自未来的上帝视角,还原到纷扰年代中,局中人观感会不同。

换句话说,对于一个答案既定的问题,剧作给出了“是标准正确答案,但更生动更具体更有血有肉”的回答。

不格式化,不干瘪,不糊弄不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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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七宝街的人间烟火气,如今已成火海修罗场;

此前沈公馆眺望烟火的小阳台,如今看见的是炮火硝烟。

都在无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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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作的“不说之说”,还有辞书让女儿反复背诵“国破山河在”,背给隔墙风露立中宵的沈图南听。

妻子不言之言的规劝之意,不说之说的山河之念,以及乱世飘零流离苦,在童稚欢快的语调中,堪比遗老隔江听后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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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沈近真和牛春苗都很有力量。

一个是高台上冷眼向仇敌的狙击手,枪枪如风雷;

一个是人群中带着大家找方向的小机灵,乍看不靠谱、越看越知进退有分寸

大概刚上线时“小手段赚大钱”的油滑面目,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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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魏若来“在人人都眼睁睁口声声说假话”的地方待久了也变成如此,想带他回老家(没说完的部分应该是参加红军);她和沈近真,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广义战友。

二人都有伪装,一个装市井江湖油滑,一个装豪门傲娇刁蛮,本质上都进退有据、行动都有风雷果敢之色,内心有天地苍生之远;情敌是假,共鸣应该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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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遥远年代中的切肤代入感

《追风者》对魏若来心路历程的刻画,入骨入血入情入理入时代。

这一集中,来帮助魏若来的车夫兄弟们,喋血惨死乱枪中,血尚未寒,就又背负污名、在名誉上“被再屠杀一次”。

上位者振振有词言之凿凿,一副大腹便便恬不知耻的模样,一张张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的嘴脸,无耻之极;魏若来的震惊痛苦愤怒挣扎都被推向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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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跟随他的视角和感受去共情,看他信仰的沈先生在“从跟上就烂了”的南京时局面前妥协,一心肃清海内的意气风发、偏向虎山行之人,变成夜半颓废、酒醉不看醒的擦屁股”er

随他深夜长街凄恻唱《送别》,短短数日间见证从朝阳到泡影的幻灭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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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集是他的震惊、愤怒、痛苦、绝望,24集中他和沈近真在青山绿水间谈主义,则是重生。

昨日先生已折翼,往日若来已心死,不死在局长对着自己人黑洞洞的枪口下,而死在先生阻止他当众大声疾呼的咫尺陌路中。

如果说14集中魏若来被审判被上刑被下药,是肉体上的虐待和凌迟;那么23集魏若来看着众人冤死、看着先生妥协、看着雄心壮志一寸寸灰飞烟灭如尘埃,则是精神层面的真正大刑。

刀刀见血、寸寸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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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集中魏若来忏悔过自己的莽撞,但能为国为民为先生为理想为苍生而死,他心中是托体同山阿般的坚决和快乐,一心刚正、无惧惨死;

23集魏若来被放在人间地狱里凌迟,看信仰被践踏、看先生潦倒甚至局部同流合污,身上一寸伤口也没有、内心一片片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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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沈先生是他的信仰之路和精神脊梁,二人一次次喋血历险、面对无数魑魅魍魉,始终不曾退不曾怕;

如今沈先生跌落泥水中、自行铩羽垂头,未语泪先流,接过他家国重托的那个少年魏若来,一度心死在他的退缩中

少年热血难凉,明白这条路烂透了之后,魏若来终于走向了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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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炮灰下场

林樵松喜提替罪羊下场,几乎骂到沈图南脸上“替康爷擦屁股滋味如何”,吓唬魏若来“长大后你可别成了我”。

他起初虽然站在错误的信仰那边,虽然爱剥皮手段很变态,但他并不真正堕落,他不肯干造假币贩卖烟土这样的万恶勾当;但一则他被胁迫,二则他陷落已深,三则他满手是血如何能轻易脱身。

林樵松这一集里的情感落点,依旧是美娟。

他锒铛入狱、狱徒四壁,真心人来探监,属实有点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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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细节,处理都很好。

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林樵松,惊见爱人,第一步是翻身打挺立刻起来,快;

第二步是手足无措站立难安,慌;

第三步是收拾他那不值得收拾的破床铺,珍重而又郑重。

几步反应都自然又真挚,把落魄境地见爱人的惊喜,余生潦倒无所有、唯有一腔心意的惦念,都表达得很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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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收拾他那破杯子的细节,反复用手扒拉擦拭,反复折叠,好像真能折出什么五星级待遇来;恰恰是因为不能,这接近徒劳一般的举动才更动人。

爱剥皮的凶悍变态林修罗,如今是爱叠被子爱扒拉的林小爱。

而二人深情拥抱里,美娟提及哥哥林樵松闪躲心虚的眼神,都在指向“你哥被我扒皮了”的惨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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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樵松这一生很悲剧,也曾一心赤诚向党国,奈何国军系统的猪狗们只爱鱼肉百姓,不爱理想。

也曾忠勇,忠勇到一切疑似敌对势力都变态的程度,满手鲜血、满身罪恶、满腹杀孽,罪大恶极;但他最终也不过是黑吃黑游戏里的小喽啰,逃不脱当炮灰的命运。

他也曾有过友情,他最敬仰的教官,因信仰立场不同被他亲手活剥;

他也曾有过爱情,无论他是嗜血人面修罗还是潦倒阶下囚,都爱他暖他愿意养他等他,给他一个烟花深处人间烟火的梦;而他的拥抱中,又带着怎样不堪言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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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结语

此前林樵松说起自己亲手所杀的教官,在凄冷长街冷眼看着灯火通明中热闹的他们,有伙伴有同袍有光明;如今世事风云变幻、人生几度秋凉,沈图南和魏若来风雨摇晃长街寒夜里,字字句句不成声、长歌当哭寒意长。

沈图南、魏若来、林樵松,一个被残酷现状剔除天下意,被半埋在“苟且妥协”vs“励精图治”折中的尴尬苦痛牢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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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目睹青云半坠、暖日半黑,被活生生的惨烈情状狠狠打醒,从此亲密师友一心之隔,从此天高水阔故人难回首;

一个曾有如松意、曾有凌云志,但堕落为修罗鬼,弑杀嗜血罪孽多,抽身不及反入网罟里,喋血半生,换来锒铛入狱一场空。

而魏若来总算是走上了正确的路,剧中场景都一片明媚意,碧草茵茵绿树郁郁葱葱;乘长风,破巨浪,愿从此都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