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婧祎新剧《花间令》开播,被封为2024开年第一歹毒剧。
主要是前两集,郑合惠子演的收尸人,设定演技都不错,内娱好久没有这种坚韧小白花了。
第三集突然换脸精致的鞠姐,网友仿佛被诈骗:好像在看盘子女人坊写真。
这次掀桌的配角还不止一个,这两天,新配角三姑娘又很出彩。
三姑娘是电视剧中少有的角色:
一个因为家中无儿,被父亲当成儿子养大的女儿。
必须穿男装,执行父亲意志,做得不好就被关在地牢虐打。
说到底,还是觉得儿子才能继承家业,退而求其次地幻男。
三姑娘拼命逃离控制,穿回女装,做回自己。然后就被亲爹视作不配当儿子的弃子,要杀死她。
三姑娘明知打不过,但还是以命相搏,与爹正面对抗,即便身死也要刺父亲一剑。
堂堂正正告诉父亲做女子的骄傲:“我能以女子的身份行走人间,无比畅快。”
很多网友看哭,祝福“三姑娘来世一定自由做自己”。
大家如此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女性角色共情,因为当代很多女儿,尤其是这一代独生女,也有过当“代偿儿子”的困境。
很多独生女
其实是“具有男根的女儿”
前阵子江浙沪独生女不是很火吗?被封为女孩子投胎的第一志愿。
但很大一批独生女的出现,是出于政策原因,无法再继续生弟弟,具有特殊时代下的偶然性。
这一类在妥协下存在的独生女,出生时是不被期待的,“根没了”。
虽然家中无儿,但心中有儿,于是就出现了“代偿儿子”。
会给女儿取名“若男”“胜男”,亦舒《流金岁月》里的蒋南孙也是很明显的例子,南孙,寓意“男孙”。
也有如三姑娘的爹一样,把女儿打扮成儿子的。
还有以示珍重和喜爱,把女儿叫儿子的。
但本质上要表达的恰恰不是“珍重”,因为无论是要像还是要胜过另一个性别,都是觉得另一个性别更高贵。
买不到奢侈品就找平替罢了。
大家通常说的“当成儿子养”,就是当成继承人来养。
向她投注家族资源,培养独立生存的能力,未来承担养老的责任。
只不过儿子要成为继承人,只需要出生。女儿要成为继承人,就要证明自己像最优秀的儿子。
但凡有不合父母心意的地方,就面临着“女儿果然不如儿子”的指控。
其实小时候,独生女在吃穿学习上也是受宠的,还看不出差别。
但长大后涉及到大额资源支持、婚育问题和养老责任,独生女才会发觉,原来自己有个永远比不上的“隐形弟弟”。
虽然得到父母的付出,但这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女儿并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要是你有弟弟,家产就不会分给你了。”
“你也就是独生女,我们才这么惯你,要是有哥哥弟弟,他老婆肯定要不开心。”
而且付出是有时间限制和数量限额的,因为长大后就是别人家的人。
可以砸锅卖铁给儿子买房,但不必给女儿积累更多资源。
“养女儿要那么拼干嘛,她以后嫁人了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为啥这么难听的话还非要讲出来?
说白了还是为女儿付出的不甘心和怀疑,虽然只给了“隐形弟弟”十分之一的待遇,但是需要你感恩戴德,以便在年老时,女儿能拿出十个儿子的钱和孝心。
虽然是儿子平替,资源倾斜也不是家庭的主观意愿,但从客观结果上看,独生女是吃到了时代红利的。
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家庭支持,投入社会竞争,变得足够强大,有机会成为栋梁而不是妻子。
问题就在此时显现,一位学者分析:“当她们终于成为了合格的儿子,却不会因此赢得认同或赞赏,反而被期待变回女儿,去相亲、去嫁人,重新从婚姻中寻找身为一个女性的价值感来源和最终归宿。”
有韩女作家在《关于女儿》中写:
“未生下儿子的母亲内心期待的是比十个儿子更优秀的女儿。母亲不仅期望女儿在社会上的成就不亚于儿子,同时也期待女儿在婚姻上能羡煞旁人。”
韩国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提出以节育为核心的“家庭计划”,口号是“养好一个女儿,胜过十个儿子。”
所以独生女背负的是对儿子和女儿的双重期待和双重标准。
此前鼓励的学业事业既是为了补偿家族只有女儿的荣耀,也为了积累可观的“嫁妆”,直到为他们找到一个真正的儿子——女婿。
除非完成结婚任务,否则别想继承家产。
有人宁愿把公司传给女婿也不给女儿。
或者像很多“两头婚”的新婚姻案例,等女儿生出一个能跟自己姓的孙子孙女,才算完成“代偿儿子”传宗接代的任务。
当然也有父母把资源给女婿,是希望女婿照顾好女儿的意思。
但总之都意味着,无论女儿曾经在社会竞争中表现得如何优秀,最后还是要依附男人,做不了家庭里的主心骨。
当代女性的共同困境
这次木兰要做尚书郎
有人说,独生女的困境,就像奥特曼经过重重努力打败了怪兽,人类却告诉她这么努力是为了给怪兽生孩子。
但独生女生长出自立能力,不需要依附男人或婚姻就可以活得很好,自然不会再把自己塞回女性必须嫁人相夫教子的单一价值套子里。
所以矛盾总会爆发。
《关于女儿》中,当小时候总是能让母亲骄傲的女儿,长大后不再按她的想法结婚生子,母亲后悔:“我好像让女儿读太多书了。”
还有很多父母直接把女儿的自我当成忤逆,又获得一次归咎于性别的机会:果然女儿不如儿子孝顺。
其实看到这里也能发现,这不只是独生女的困境,而是当代想要为自己活的女性,所遭遇的共同束缚。
鼓励她长出翅膀,她终于可以做天上的鹰,却要她收敛锋芒,退回去做笼中的鸟。
这种“花木兰式困境”,有小说写过,叫《木兰无长兄》。
以现代女性穿越到花木兰身上的新视角,去看“代偿儿子”花木兰换回女装之后的艰难暗淡。
因为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所以前半生的花木兰的女扮男装,在男人堆里出类拔萃,军功赫赫,聪明英勇。
但辞去封赏回家后,她这些荣誉品质都一文不值,变成一个在相亲市场卖不出去的女人。
评价也只剩三个利男维度:一是外貌。又高又壮,像男人,丑。
二是生育价值。年龄大、不来月经,生不了。
三是情绪价值。力气太大,武力太强,不能小鸟依人,满足男性自尊。
总之,统统0分。
也就是说,同样的品质能力,她只能以男性身份获得尊重,却不能以女性身份被认同。
而小说中的花木兰,没有随便找个人嫁了,来迎合这套逻辑。
她已经不是“唧唧复唧唧”,只会织布的那个女儿了,做父母乡邻满意的女性,不是她的追求。
不过,扮成男人去男性主导的战场杀人和做人上人,也不是她的本意。
小说最后,木兰重走从军路,以男人的方式拼杀到顶点。
如果只是到这里,不过是继续陷入花木兰困境,继续做男权规范下的男人。
但获得话语权后,她以女性的身份,用女性受过创伤的生命经验,反思战争的暴虐,化解了男性化制度里的危机。
这是8年前的小说了,当时看来,这个结局是有些理想化的。
但今日再看,已经有很多女儿们走在了这条路上。
这是当代木兰们的意志,不要还家乡,要做尚书郎,而且是以女性的身份,去做尚书郎。
有网友告诉要争一口气的妈妈:“请不要再叫我儿子了,请从根本上接受我的性别。”
也有网友改掉“若男”的名字:坚强、勇敢、上进这些并不是男性独有的品质,我本来就有,我不再想要“像男生一样”。
看到了更大世界的女儿们,也不想再听话妥协,用原本可以改变世界的脑袋去做男人的挂件。
摆脱“代偿儿子”的困境,不是成为优秀的男人,也不是做顺从的女儿,而是重新成为女性主体,成为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