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票房已超5.7亿美元的《沙丘2》,可说是获得了近乎清一色的好评,不仅资深影评人鼎力推荐,普通观众也大多看得如痴如醉。不过,据影视娱乐媒体《综艺》报道,近期知识界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主要是批评《沙丘2》的演员阵容中没有多少来自西亚、北非的演员。
其实,稍微了解影片情节的都知道,《沙丘》的故事设定在虚构的宇宙中,并非真实的人类和地球背景。在第二部里扮演重要角色的阿瑞克斯星球及其原住民弗雷曼人,也都纯属空想杜撰。不过,追溯历史,当初弗兰克·赫伯特创作《沙丘》原著小说之际,确实也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西亚、北非的种种元素,例如历史人物劳伦斯以及表现其生平故事的奥斯卡获奖传记片《阿拉伯的劳伦斯》,还有莱斯蕾·布兰奇(Lesley Blanch)于1960年出版的小说《天堂宝刀》(The Sabres of Paradise)等,都曾给赫伯特带来不少灵感。
《沙丘2》剧照
按照弗兰克·赫伯特研究专家的说法,他写《沙丘》时,参考了不少过去发生在西亚、北非地区的真实历史事件,沙漠原住民弗雷曼人抵抗各种外来势力的斗争,很可能取材于阿尔及利亚抵抗法国殖民者的独立战争。而作者的儿子布赖恩·赫伯特也曾表示,北非的原住民柏柏尔人是父亲笔下弗雷曼人的灵感来源。
因此,美国埃默里大学中东和南亚研究专业学者托马斯·西姆萨里安·多兰(Thomas Simsarian Dolan)的看法——既然小说原作如此无可争议地脱胎于这片土地,为什么电影里却那么不愿意启用来自西亚、北非的表演者呢?获得了不少附议。
确实,《沙丘2》中扮演弗雷曼人的诸多演员中,只有扮演女主角契妮好友的女演员、出生于瑞士的索海拉·雅各布(Souheila Yacoub)拥有突尼斯血统,可说是和这种西亚、北非元素具有实际关联。剩余的则都像赞达亚、哈维尔·巴登这样和西亚、北非毫无关系的演员。
索海拉·雅各布(左一)是《沙丘2》中唯一具有阿拉伯血统的主要演员
《时尚Cosmo》杂志英国版撰稿人福娃·沙阿(Furvah Shah)的意见便颇具代表性,她在三月刊《时尚Cosmo》杂志文化版上发文表示,作为一名穆斯林观众,她在观看本片时,为银幕上根本看不到什么西亚、北非演员而备感沮丧。“弗雷曼人跪拜祈祷的方式、和阿拉伯语相近的语言、佩戴面纱的习惯等,都让我感觉《沙丘2》真是从西亚和北非的文化中汲取了大量灵感。但与此同时,创造者却又将我们的面孔从大银幕上给抹去了。”
《沙丘》的演员遴选工作由好莱坞资深选角指导弗兰辛·梅思勒(Francine Maisler)一手包办,她曾担任《为奴十二载》《鸟人》《大空头》《小妇人》等片的选角指导,还是去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评委之一,可谓是当今好莱坞最受追捧的选角专才。但这一次,她为《沙丘2》选出的演员班底却因为上述原因而受到不少指摘,有些批评意见甚至来自她的同行。
选角指导塞雷娜·拉苏尔(Serena Rasoul)就在接受《综艺》时表示,没能看到更多的西亚、北非演员参演《沙丘2》,让她深感惋惜。“这本该是一次好好致敬该地区丰富文化遗产的好机会,结果却被遗憾错过了。”拉苏尔的行业履历远不如弗兰辛·梅思勒,但她自己开办的选角公司MA Casting,专攻的就是西亚、北非、穆斯林背景的演员资源,在该领域颇有发言权。
此外,公益组织美国穆斯林公共事务委员会派驻在好莱坞的主管苏·奥贝迪(Sue Obeidi),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制片方传奇影业和华纳其实在第一部《沙丘》上映后,就理应听到过相关的批评意见了,结果第二部的选角工作依然我行我素,没能吸收更多西亚、北非演员来饰演弗雷曼人,让她感到非常费解。“考虑到这个故事的文化背景,他们这种做法让人感觉十分不妥,也正因为如此,哪怕你的摄影、服装、道具做得再到位,它都未能准确展现《沙丘》原作的多元世界,也削弱了影片的整体性和文化影响力。”
在美国年轻穆斯林群体中颇具影响力的博客作者阿玛·柯塔巴(Amani al-Khatahtbeh)也公开讽刺道:“好莱坞总爱辩解说,不是他们不想用来自西亚、北非背景的演员,而是这类演员人才的数量相当有限,实在找不出几个来。呵呵,可他们找这些演员来演各种恐怖分子的时候,倒是从来没遇到过找不到人的问题啊。看来这问题是单方向的,演坏人的时候,中东演员不是不够,是过剩;演出好人或正常人的时候,这类演员又变得不够了。”
有关人士表示,除主要角色之外的大约42个弗雷曼人次要角色中有15人具有西亚、北非血统
针对批评意见,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传奇影业和华纳方面都拒绝了《综艺》杂志的采访请求。只有一位相关消息人士告诉媒体,两部《沙丘》都在约旦、阿联酋等地拍摄,通过利用和培训当地电影摄制人才,使整个中东和北非地区的影视制作工业都有所受益;而且除主要角色之外的大约42个弗雷曼人次要角色中,“有大约15人都是具有西亚、北非血统的演员”。
除了演员人选的问题,也有批评者指出《沙丘2》针对原作的某些改动,直接削弱了小说中的北非、西亚的元素。例如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人类学助理教授曼维尔·辛格(Manvir Singh)便在《纽约客》杂志撰文表示,赫伯特创造的弗雷曼语,主要源自阿拉伯语,只是简化了阿拉伯语中的辅音、咽音和塞音,并与其他当代语言做了融合。
然而,到了电影里,负责实际创造弗雷曼语的语言学家大卫·J·彼得森(David J. Peterson),却删除或改变了原作中的大量阿拉伯语元素。比如,在表示“圣战”时,以英语holy war来代替阿拉伯语的jihad,用英语long live the fighters(战士万岁)代替了原作中取材于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的庆祝口号Ya hya chouhada。这些都大大削弱了原作者所希望传达的反帝反殖民主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