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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概括一百年前的好莱坞？野！
1932 年有个电影小规模试映，很多观众吓得当场昏厥，脑子还清醒的人直接从影院里夺路而逃。霎时间恶评如潮，迫于压力，片方只好把 90 分钟的片子删掉 30 分钟，被删的内容自此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亲眼看到未删减版的机会不多了”时，删减版正式上映，一时间票房大卖。要知道那是著名的大萧条时期，让观众掏钱进影院，难度不亚于殖民火星。
▲电影《畸形人》
这就是早期的恐怖片大作《畸形人》，里边的畸形演员都是现实生活里的畸形人，导演陶德·布朗宁从小卖艺出身，对马戏团的日常非常了解。
畸形秀早已不是新鲜事，凭什么这部电影能让当时的人们大受震撼？
因为影片讲了一个畸形人的复仇故事。马戏团里的侏儒继承了大笔遗产，身体正常的女主为了获取钱财，跟侏儒假结婚然后暗中投毒，还用非常难听的话羞辱畸形人们。
后来投毒的计划败露，畸形人们为了报复，用残酷的手术把女主改造成新的畸形人。
而且影片展现了大量畸形人如何生活的片段，比如没有手的人如何用脚举杯喝酒，没有四肢的人如何用只用嘴划火柴点烟……这可都是畸形秀的猎奇表演里看不到真实，于是影片背上了剥削畸形人的骂名。
骂归骂，看完影片的人肯定会觉得，“猎奇笑话”们都是身残志坚、内心淳朴的人，甚至比正常人更有人性。对比之下，高高在上的正常人简直太丑陋了。
那时的电影都愿意挑战人们的既定观念。往前倒一年，1931 年的《科学怪人》里，科学家弗兰肯斯坦大喊“以上帝的名义，现在我知道成为上帝是什么感觉了”，在宗教人士看来简直是亵渎信仰。1930 年的《弃妇怨》探讨了离婚的话题，对于注重家庭价值的美国社会来说，也是触碰了禁忌话题。
▲《科学怪人》里，怪物把小女孩扔进河里的段落也引起很大的争议
于是有人坐不住了：你们拍电影的都这么野，必须得治治！
1934 年，在宗教人士威尔·海斯领导下的“海斯法典”严格执行。里边规定，电影不能挑战道德底线，要维护传统价值，好人必胜坏人必败等等。自此电影只有两个东西不能拍，“这也不能拍，那也不能拍”。
《畸形人》这类明显不符合规定的电影，一度成了禁片。恐怖片想突破尺度，想怪物跳脸？不可能。
当时的恐怖片只好另辟蹊径，《豹族》这类电影把气氛渲染得很恐怖，但怪物全程不出现，完美规避法典的禁区。
大导演希区柯克选择了在法典边缘反复横跳。
法典说“吻戏不能超过 3 秒钟”？好！《美人计》里演员一边打电话一边接吻，亲够 3 秒就停下来说句话，然后继续啃，一共亲了两分多钟，不违规吧。
法典说“不能同床共枕”？你说的对！但人总要睡觉的，《三十九级台阶》里男女主被拷在一起没法分离，所以睡在一起很合理吧。
法典不让刻意渲染残酷的场面？没问题！《惊魂记》选择快速剪辑的手法，没有展现刀子刺进身体的画面，一点也不残酷吧。
大师毕竟是大师，根本不把条条框框放在眼里。
镣铐跳舞的花活只是表象，希区柯克的突破在于把电影带到了心理恐怖的新阶段。
《惊魂记》里，住旅馆就能碰上心理变态的杀人魔老板。《夺魂索》里，朋友杀人藏尸，尸体就在你身边的桌子里。
《后窗》里有两条情感线，对面公寓里的夫妻显然走到了感情破裂的阶段，丈夫和情妇谋害妻子。主角这边，男主是热衷冒险的摄影师，女友是时尚圈人士，女友当着男主面看冒险杂志，转头就拿起了时尚杂志。继续发展下去，会不会走向下一场谋杀？
怪力乱神离生活太遥远，吸血鬼、外星人这类恐怖片窠臼早就过时了。真正可怕的是近在咫尺的威胁，是你的邻居、朋友或枕边人。
海斯法典推行 30 年后，1960 年代社会风气产生剧变。
1961 年，《畸形人》解禁再次上映。时尚摄影师黛安·阿勃斯看过后大受震撼，从此沉迷拍摄畸形人，她拍摄的连体双胞胎成了后来《闪灵》双胞胎的形象来源。
在嬉皮士文化眼里，传统道德简直是笑话，主流越禁止什么，年轻人越爱看什么。终于，海斯法典被电影分级制度取代，恐怖片开始玩猛料了。什么东西猛？
《乱世佳人》曾经保持几十年的票房记录，直到 1973 年《驱魔人》上映，票房纪录瞬间刷新，让恐怖片一度成为最赚钱的类型。
▲电影《驱魔人》
《驱魔人》在当年的分级是最高的 X 级（分级制度改版后对应 R 级），在未成年人都不许观看的情况下还能打破票房纪录，简直奇迹。
很多现代观众看完《驱魔人》，很可能觉得这是一个搞笑片。
▲哪位是演员，哪个是模型？
里边最重头的斗法段落，全程靠嘴炮，一句台词重复几十遍。
脑袋旋转 360 度、下腰倒着下楼等等奇观桥段，放到现在也挺一般的。
但在当时的观众看来，《驱魔人》绝对是划时代的大片。海斯法典瓦解后，它彻底放飞自我，挨个挑战禁忌。
法典推崇家庭价值，要求高道德标准？不！《驱魔人》里的小女孩在最安全的家里被恶魔附身，一边满级祖安话口吐芬芳，一边当众撒尿。
海斯法典维护宗教价值，要求邪恶必败？就不！《驱魔人》里，老驱魔人牺牲自己封印恶魔，但恶魔迟早卷土重来，正义只是暂时胜利。
你们科学家以为科技进步能解决一切问题？不可能！《驱魔人》里小女孩无数次接受医疗检查，医学根本给不出靠谱的答案。
这叫什么？这叫时代嘴替，替无数年轻人喊出自己的心声，每一秒钟都在践行什么叫“主流推崇的，全是我讨厌的”。
带着嘴替视角再看这些略显过时的恐怖片，是不是觉得有意思多了。
头图设计 / 划水怪
文案 / DustinL
排版 /
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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