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年，《他人即地狱》导演携新作回归了。

这次探讨的，不是社会压力下的人之异化，而是“杀人正义”：一个倒霉蛋冲动杀人后，被迫变成连环杀手，却发现自己杀的都是恶人……这种情况下，自己究竟是罪犯，还是为民除害的超级英雄？

强烈的荒诞主义情绪宣泄与形式主义叙事，让《杀人者的难堪》颇为亮眼。

全剧共八集，一下午就能刷完。整部剧被明确地划分为两部分：前三集，讲述倒霉蛋男主如何从普通人一步步变成连环杀人犯，并发现自己的超强天赋——无论做什么坏事都不会被发现；以及，自己杀的要么是在逃通缉犯，要么是刚犯过事的坏人。

总之，每个“受害人”都该死，恰好栽在了男主李宕（被误译为“怡荡”）手上。

第一个被李宕（崔宇植 饰）用锤子KO的醉汉大叔，不仅刚杀害同事，还是隐姓埋名了十年的通缉犯；第二位，目睹男主犯罪并勒索钱财、被男主反杀的假盲女，曾经杀父母骗保；第三位和第四位，两个攻击警察的不良少年，曾强奸女同学……

前有地铁判官，现有混蛋判官，男主简直就是混蛋判官转世。

而男主的运气好到什么程度呢？

李宕从打工的超市拿锤子的时候，恰好一只苍蝇落在了监控上，遮住了大部分视线；

假盲女死后，她养的狗舔食了现场好几天，一点指纹都没留；

李宕整理好物证决心自首，刚出银行就被摩托车劫匪抢了包，装满证据的包被扔江里了……

至此，男主在几起案件中都完美隐身，真是拉姆（美国银行抢劫犯，以倒霉著称）八辈子都羡慕不来的运气。

前三集持续埋伏草蛇灰线，几起事件环环相扣。男主一次次倒霉，一次次冲动杀人，一次次痛苦内疚，又一次次发现杀的人原来是恶人，并一次次阴差阳错洗脱嫌疑，令人哭笑不得又拍案叫绝。一个平庸的普通人在激情犯事后的不安、自闭、逃避，现实的焦虑让观众共情；而当命运不断与他开玩笑，荒诞感又溢出屏幕。

导演李昌熙这次采用了偏形式主义的叙事方式，运用了大量心理现实，虚实交融，视觉冲击力很强。

最体现主人公心理转折的一幕是，第一位被男主失手锤死的大叔，不断出现在男主的幻想里，流血狞笑，让男主避无可避。而当男主发现大叔原来是通缉犯，男主立刻反客为主，掐住对方脖子，面露狂喜。被大叔杀害的冤魂们，伸出鲜血淋漓的手，爬上来一起用力。

男主与追查他的刑警在选角上很有意思，外观与身份上形成了鲜明对照。李宕的扮演者崔宇植长得像小白兔，本身气质慵懒、单纯，有种懵懂的少年感和学生感，但眼神凌厉冰冷。

反倒是刑警张难堪的扮演者孙锡久（《我的解放日志》男主）气质粗犷、混不吝，走痞帅糙汉风，长得像个大恶人。

不过从第四集开始，剧情的走向就魔幻了起来，开始显现这个故事的超英内核。

男主的能力被一个胖胖的计算机高手看到，并招男主进入他所创建的组织“Only for Heros”（英雄联盟）。这个小胖子自称罗宾（没错，就是蝙蝠侠的助手），信念是“在法律笼罩不到的灰色地带匡扶正义”。

而男主的天赋buff在加入这个组织后完全显现：走在路上只要与人擦肩而过，就能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罪——男主脖子上起的鸡皮疙瘩，比测谎仪还灵。

剧中也给男主设置了一个杀手对照。在招安男主之前，罗宾原本有其他搭档，是一位在逃刑警，但这位老刑警常常以正义之名杀害罪不至死的人。

但罗宾认为李宕不一样，因为他有精准识别恶人、不误伤无辜的能力，和成功脱身的运气。

不过，究竟什么是正义呢？当法律无法制裁罪恶，又有谁有权力和资格来做审判和当刽子手，替天行道？

这也是《杀人者的难堪》所探讨的“杀人正义”议题。关于这类议题，韩剧已经有多部佳作，前有李帝勋的《模范出租车》，后有南柱赫的《非法正义》，都是民间绝世高手为民除害的超英套路。

《杀人者的难堪》探讨的内核更深一层，所谓正义与否，本质上讲的是人性。剧中借刑警之口表达了出来：

“‘受害者’和‘加害者’只差一个字，他们之间的界限没那么明确，人都是一样的。”——致被男主杀掉的恶人们。

“做刑警，就像走在监狱的围墙上，保持平衡往前进还好，如果一不小心摔倒，运气好的话成为平民百姓，相反，掉到另一边就得坐牢了。如果不想坐牢的话，就得逃跑咯。”——致以正义之名杀红眼的老刑警。

关于剧名，还有一个有趣的bug。

韩语剧名“살인자o난감”，其实直译是“杀人犯与难堪”，因为剧中主角刑警的名字叫“难堪”，他的父亲是一位走私毒品多年的老刑警，母亲则有婚外恋，难堪从小不受待见。

而中文误译成了“杀人者的难堪”，冥冥之中与剧中人的命运对上了，无论是正派还是反派，受害人还是加害人，他们都有着难堪的过往，难堪的未来。

某种程度上，后五集的超英路数消解了前三集的现实爽感，但也弥补了暧昧的三观带来的舆情风险。对于犯罪题材剧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

【文/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