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容易,出圈却难。
我们很容易发现,由于发行策略保守、出海动力不足,近年来备受中国观众欢迎的国产片在海外大都以冷淡收场,绝大多数票房也是由海外华人贡献,故而不同于布局全球市场的好莱坞大片,很多国内从业者也并不执着于海外市场。
贾玲《热辣滚烫》
而昨天,索尼影业官宣拿下贾玲春节档新片《热辣滚烫》的全球发行权。
一般情况下,索尼代理全球发行的影片是以参与出品为前提的,上一部由索尼影业代理全球发行的国产片是陈凯歌的《道士下山》,距今已九年之久,且为中美合拍片,是有索尼影业参与投资,辅以顶级的国际化幕后班底做支撑才有了“走向全球市场”的信心。
《道士下山》
而此次《热辣滚烫》不同,一部完全不借助外资的国产片,却成为首部索尼影业在中国内地未参与出品却购买全球发行权的电影。
据说索尼方面单纯是因为看了影片,就做了购买此片全球发行权的决定,足可见对当下热映新片的票房信心和对贾玲未来发展的重视。
这样的消息想来有些“来得幸运”,但绝非毫无道理。
首先,贾玲的电影是经过票房成绩的验证的,从以相声演员的身份出道到《你好,李焕英》上映,她面对的就是中国的主流观众,如此庞大的受众基础一定程度上造就了《你好,李焕英》的成功,也让我们对这部影片保留了充分的情感记忆。
《你好,李焕英》
去年5月,《好莱坞报道》评选出一份“国际电影界40位最具影响力女性”的名单,贾玲作为中国电影人以及大碗娱乐的创始人占得一席之位,并被称为多栖明星(multi-hyphenate),这说明贾玲之所以入选,除了个人首部长片在商业上获得成功,还因为她身处行业内的多重身份,包括在《你好,李焕英》之前就拥有的全国知名度。
2023年10月18日,索尼影业宣布获得了贾玲前作的英文翻拍权,并邀请贾玲担任监制已经成为“首部被好莱坞翻拍的国产喜剧片”的《你好,李焕英》,这是获得中国市场肯定之后意外且难得的又一步,意味着小成本、讲述中国家庭故事的华语片也有机会成为向海外输出中国文化的成功范例。
2021年,贾玲超越派蒂·杰金斯(Patty Jenkins)成为全球单片票房最高的女导演。
去年《你好,李焕英》票房被《芭比》超越,不再是全球票房最高的女性独立导演影片,但或许《热辣滚烫》上映后,贾玲仍有机会与《芭比》导演格蕾塔·葛韦格再度角逐全球最高票房女导演的位置。
如果说仅一部《你好,李焕英》只是让观众知晓贾玲多了一重“导演身份”,并不足以证明她的导演能力和未来的票房号召力,那么《热辣滚烫》的上映定会在未来数日让观众产生更猛烈的改观。当然,这里说的并非对贾玲体重的改观,而是对她未来潜能的改观。
初一影片上映之后,观众终于看到了现在的贾玲,悬疑揭开,噱头不再,更多幕后故事跟随宣发节奏散播开来。虽然一直在热搜栏霸榜,却带来了连当年《你好,李焕英》的爆火都不曾有过的氛围。人们奇迹般地将注意力从首日票房转移到对贾玲个人的关注,意识到贾玲崭新形象之下那股一直被忽视的精神能量。
对于已经在影院看过《热辣滚烫》的观众,看贾玲的深度专访就像在看电影番外,而如果你只是路过了一个讲述电影制作不易的贾玲,其实也已经来到了杜乐莹(谐音就是“玲儿”)的世界。从虚构的故事到真实的世界,都能遇到贾玲的分身。
既然是翻拍自《百元之恋》,比较总归无法避免。如果痛苦是望不见底的水池,《热辣滚烫》所处的位置水更浅,对观众内心的锤炼并没有《百元之恋》那么到位,原版并没什么喜剧元素,是要更丧、更残酷,而《热辣滚烫》对杜乐莹这个人物的塑造与原版发力点并不相同,贾玲不仅尊重并展示了对原版故事的深刻理解,还很有分寸地揭露了我们生活中人们彼此背弃的事实,让小小的洞察、讽刺与喜剧融合舒适,更难得的是把自我意识融入角色,故事前半段是非常优秀的改编,后半段则被她自己的节奏掌控,我们看到的是面对面的交流,而不是对故事的转述。
《热辣滚烫》把真正的发力点放在主角杜乐莹的脱胎换骨,同时与励志剧情划清界限,我们看到了那个由贾玲安置的内核——很多不善表达的人深爱这个世界,却总是被世界伤害。
而这一表达是能超越语言障碍,被所有人感知到的。
这一次的《热辣滚烫》,贾玲用真诚作必杀技,再次说服观众并成为春节档的稀缺品。不少人质疑这是故技重施的营销手段,且不论营销是一种正当的市场行为,如果影片进入海外市场,可想而知,这种营销手段只会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么难道是因为全球观众都容易被“手段”蒙蔽,才让好莱坞买下贾玲电影的改编/发行权吗?
直至今日,以好莱坞电影为代表的欧美电影仍在海外市场占据绝对的主导性地位,这些国际市场的常胜将军很懂得满足全球观众的口味,往往选择粉丝数庞大的国际明星出演,积极打造电影IP系列,用更激烈的视觉冲击覆盖因语言因素造成的隔阂,总之是想尽办法在电影与观众之间提供缓冲带和沟通机。
这样的影片通常有着很强的故事性,适当削弱对“我”的强调,转而聚焦“共性的我们”,以此超越具体的文化和地域限制,拓展海外市场。
电影《卧虎藏龙》
一部有“出海”能力的电影涉及诸多因素,不过无论是极力展示对所背负意识的极致忠诚、争夺对文化的定义权,还是刻意提炼中国元素迎合国外观众,都不一定能拿到直观的市场结果。
成功打入海外市场的电影往往需要突破点,或是依靠被国际观众消化吸收的类型惯例,在题材及内容处理上也要更具包容性。
而目前中国电影的类型化并不清晰,多为即时享用的风格乱炖,成片质量欠佳,影视行业的投机行为在中国市场都在流失观众,更别提去海外市场了。
与此同时,当下的国产片,往往没有具备国际认知度和全球票房号召力的演员阵容,故而并不具备出海优势。
以前在海外领跑的华语片大都是由张艺谋、吴宇森、成龙这类海外知名度较高的影人领衔,他们手中的文化名片曾让华语电影以独特姿态在世界影坛风靡一时,可如今已不再具备持续的吸引力,未来更有很大概率随着全球电影市场内容需求的风向变化而陷入危机。
毫无疑问,当下新的破局者才是更有希望的。
那么有走向全球市场希望的,为什么会是贾玲和她的《热辣滚烫》?
因为支撑影片打拼海外市场的最核心竞争力是足够好的内容品质,它可能包括相对明确的类型、有普世价值的故事内核,以及对中国电影工业化水平发展的体现。
不过,当我们谈及“内容”,不能忽视的还有对真诚的需求及要求。
而这一点或许正是贾玲两部导演作品被索尼影业青睐的原因,他们看到一位优秀的女导演正在成长,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和观众失望。
如今回头看,《你好,李焕英》的成功是有必然性的,这部电影是贾玲讲述自己与母亲的故事,触发观众对与母亲关系的反思。它是一部具有特殊意义的作品,因为不可替代的自传性质,观众得以结合对贾玲的印象,去理解一个电影故事版本和一个真实的、电影之外的贾玲版本。
纵使贾玲的电影在电影视听层面不那么尽如人意,可是带给观众的综合体验的震撼感,让我们直到现在都难以站在理客中的角度去评判《你好,李焕英》,现在遇见《热辣滚烫》,这样的感觉重现了。
事实上,《你好,李焕英》的成功是可以被拆解并复制的,但后期之所以并无同类型大热之作,是因为只有贾玲能完成贾玲的电影。
她把自己的生命体验折叠进创作中,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位还在成长中的导演,她在思考并相信真正有价值的内容,正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表达,观众才能如此相信。
这两部作品均是由贾玲自编、自导、自演,由自家艺人和院线熟脸组成稳定班底,同时升级制作团队保证出品精良,这是一个难得的稳定因素。
贾玲与自己的作品互为表里,紧紧联系在一起。《百元之恋》是安藤樱出演别人的故事,可是在《热辣滚烫》,贾玲仿佛把别人的故事变成了自己的故事,我想未来贾玲将会被推向一个集“导演、演员、女性视角和创作态度”为一体的优质个人IP。
换句话说,观众将持续信任她讲故事的情感与姿态,贾玲也因此有了足够的提升电影技能的空间。
没有什么比一颗金子般的心更值得期待,也没有什么比想要打磨好作品,以拼全力去自我要求的电影人更值得期待。
目前《热辣滚烫》仍是春节档票房表现强劲的电影之一,而在索尼影业独家拿下《热辣滚烫》的全球发行权后,这部电影未来会在获得怎样的海外发行成绩?让我们拭目以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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