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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台湾最知名的体育解说员,傅达仁的一生充满了传奇。
年轻时,傅达仁凭借幽默风趣的解说风格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喜爱,从此平步青云,成为了广播界的佼佼者。
步入中年后,傅达仁不仅收获了美满的家庭还受邀参加过大陆的春晚节目,从此被大陆人民所熟知。
傅达仁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人生的下半场竟会因为一场癌症而失去色彩。
更让外界想象不到的是,一向乐观坚强的傅达仁,竟然会向疾病“投降”,做出了安乐死的选择。
作为亚洲安乐死第一人,傅达仁的“死亡经验”可谓是史无前例的。
不欢而散的头婚
2018年6月7日,瑞士一家名叫“尊严”的安乐死机构里,傅达仁一家人围坐在一个摆满了芬芳鲜花和奶油蛋糕的茶几前,其乐融融地聊天、唱歌。仿佛这不是即将奔赴死亡的前奏,而是一场甜蜜圆满的聚会。
不过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陪伴傅达仁走过最后一程的,除了他的结发妻子郑正珏,竟然还有情人陈秋萍与两人的“私生子”付俊豪。
按理说,围城内外的妻子与情人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尤其在现代社会,“二女共侍一夫”显然违背了伦理道德。
然而,郑正珏和陈秋萍却在同一个屋檐下和睦生活了十年,几乎从未有过脸红脖子粗的时刻。就连傅达仁都曾自我调侃,称自己共有2.5次婚姻。
而关于这段怪诞奇特的婚恋关系,还要从他坎坷艰辛的童年时光讲起。
其实傅达仁并非土生土长的中国台湾人,而是在济南出生的青岛人。
他的父亲是山东威名赫赫的抗日名将傅忠贵(国军将领),曾经在鲁北地区组建了抗日游击队,并担任司令一职。
战火纷飞之中,傅忠贵为保家卫国冲锋陷阵、浴血搏杀,可惜于1938年的一场战斗中壮烈牺牲。彼时傅达仁才只有5岁。
家里没了顶梁柱,傅达仁的母亲只能拖着病弱单薄的身体,出去打短工,替人浆洗缝补、干农活。一年四季春风秋雨严寒酷暑,从来不敢停歇片刻。
长期的疲累与忧思压垮了她的身体,没过多久,傅母便撒手人寰,留下傅达仁孤苦伶仃一个人。
所幸邻居们心肠好,对傅达仁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都非常照顾,在物资匮乏的战乱年代,硬是你一碗饭我一勺菜地把他养大成人。
解放战争迈入尾声之际,随着蒋介石败逃台湾省,傅达仁作为国民党将领的遗孤也被一同带走。
抵达台湾省后,傅达仁进入了宋美龄专门为抗战孤儿建立的“遗族学校”,终于有了接受教育的机会。
生活越困苦,命运越坎坷,越是激发了傅达仁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在校期间,当同龄孩子呆在温馨的家里,享受家人的关心照顾时。傅达仁却一边大街小巷四处奔波,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一边废寝忘食地埋头苦读,这段时光虽然辛苦,他却甘之如饴。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傅达仁的努力很快有了回报。他凭借优异成绩考入了台湾省立法商学院。
进入大学后,傅达仁不但在学习上努力钻研,出众的运动天赋也得到了充分发掘。傅达仁被篮球教练一眼相中、选入校队。
而他也不负期望,先后代表台湾省参加了许多重量级的篮球比赛,还两次带领球队获得台湾省省大专联赛的冠军。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充满挑战的比赛中,傅达仁渐渐爱上了这项运动,并把篮球视为终生的事业。
篮球让傅达仁找到了奋斗的目标,也将爱情带到了他的身边。
25岁那年,傅达仁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学校友谊赛,几个靓丽的女球迷便跑过来同他打招呼。
茫茫人群之中,青春靓丽的新闻系姑娘饶丽珍,一下子闯入他的视线,也在他心头扬起名为怦然心动的涟漪。
才子配佳人,傅达仁与饶丽珍毫无意外地陷入热恋,并于一年之后携手步入了婚礼殿堂。
婚姻美满、事业蓬勃,这让自幼饱尝心酸孤独和颠沛流离之苦的傅达仁,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26岁的他时时都在感恩命运的馈赠,殊不知幸福总是短暂,往往在不经意间就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待热恋的激情褪去,婚姻暴露出了一地鸡毛的本来面目。
年幼的女儿、窘迫的经济、忙乱的工作和柴米油盐,为了各种鸡零狗碎的琐事,傅达仁和饶丽珍开始了没完没了的争吵,爱情也随之消磨殆尽。
更糟糕的是,傅达仁在一场比赛中竟意外受伤,伤势严重到不得不告别球场。
梦想的半路夭折,令傅达仁郁结愤懑、难以接受。他的脾气因此变得格外暴躁,甚至会将怒火宣泄到家人身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越发雪上加霜。
最终,忍无可忍之下,饶丽珍负气远走,跟随医疗队一起去到叙利亚工作。等傅达仁再次收到饶丽珍的消息,便是一封离婚协议书了。
面对事业和婚姻的双重打击,傅达仁彻底陷入了颓废之中。他干脆自暴自弃、肆意放纵自己,整日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像走马灯似地一茬接着一茬地换女朋友,试图以此麻痹自己空虚的内心。
人生第二春
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日子,虽能让人短暂获得快乐。但每当午夜梦回之际,痛苦、焦虑、迷茫等种种负面情绪,都会成倍地卷土重来。
眼看着未来的路越发混沌崎岖,傅达仁心知肚明,绝不能再这般颓废下去。
为了避免彻底沦为“废物”,他强打起精神、重新拔锚起航,开始向篮球比赛解说员、体育记者的方向发展。
凭借在球场上积累下的丰富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傅达仁很快迎来了自己事业的第二春。
解说时,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球员的问题。加上机敏灵活的临场应对能力和幽默风趣的解说风格,傅达仁很快就赢得了一大批观众的喜爱,成为台湾省省家喻户晓的解说界风云人物。
在傅达仁的解说采访生涯中,充满了篮球巨星的身影。姚明、贝利、阿里都曾接受过他的访问,并和他成为了关系密切的好朋友。
不光是把体育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眼光毒辣的傅达仁还瞄准了娱乐行业,和自己的老搭档沈春华创办了一档新颖的综艺节目《大家乐》,再次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追捧,而他本人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了台湾省红极一时的“名嘴”。
而随着1990年、1991年,先后在北京亚运会担任赛事解说,并受邀参加春节联欢晚会,傅达仁更是在大陆打响了名号,一时间风光无两。
当然,傅达仁自然也吸引了一大批粉丝,且不论男女老少,年龄段颇广。虽谈不上一呼百应、万人簇拥,但傅达仁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认出来。
50岁那年的一天,傅达仁在一家餐厅吃饭时,就偶遇了一位叫做陈秋萍的粉丝。
陈秋萍当时不过十七岁,年轻貌美充满活力。她眼里自然流露的喜欢与崇拜,更是犹如一阵清新的小雨突然降下,润泽了傅达仁干枯的心,唤起了他对爱情的渴望。
尽管放到早些年,陈秋萍的年纪甚至可以当他的孙女了,傅达仁还是对其展开了疯狂的爱情攻势
面对倾慕已久的偶像的追求,陈秋萍的少女芳心也为之萌动。两人就这样开启了一段“忘年恋”,并迅速迎来了爱的结晶。
都说在爱情里年龄不是问题,如果傅达仁和陈秋萍都是单身,那么两个人恋爱生子自然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傅达仁那时候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值得一提的是,傅达仁在和陈秋萍的这段婚外情中,扮演的是“偷腥人”;而在与妻子郑正珏交往时,他的角色却是插足的“小三”。
那时候傅达仁刚迎来事业上的第二春,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广播界名媛郑正珏。两人视对方为命中注定,爱得如痴如狂。
哪怕被郑正珏的丈夫雷学明当场撞破、抓个现行,两人也毫不收敛。反倒是郑正珏干脆了当趁势离婚,高调嫁给了傅达仁。
这些年以来,两人一向感情恩爱、琴瑟和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郑正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所以两人结婚十几年始终没有孩子。
这让从小缺失亲情、渴望拥有完整家庭的傅达仁深以为憾。
而这种遗憾,后来也变成他冠冕堂皇的出轨理由。
总之,得知陈秋萍怀孕后,傅达仁简直欣喜若狂。虽然清楚此事会对妻子造成严重伤害,但愧疚之情还是迅速被老来得子的喜悦压过。为了给孩子一个名分,傅达仁选择向郑正珏直接摊牌。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傅达仁的背叛,郑正珏既没有痛斥他是个负心汉,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他和情人断绝关系,反倒大度地表示,愿意接纳陈秋萍即将出世的私生子。
也不知是真心喜欢孩子,还是出于对未能替傅家“传宗接代”的内疚,郑正珏甚至决定将陈秋萍接到家中待产。
在郑正珏的热情邀请之下,陈秋萍就这样挺着肚子入住了傅家,一住就是十几年。
郑正珏把陈秋萍当成亲妹妹来精心照顾,对待付俊豪更是视如己出,不仅一力承担起养育他的责任,还夜夜陪伴孩子睡觉,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心。
至于坐享齐人之福的傅达仁,日子过得别提多顺心了,简直快活似神仙。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美好的日子最终在傅达仁八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病痛折磨,安乐而死
2016年的一天,一向身体健康、很少生病的傅达仁突然发起高烧,紧急送医后被确诊为胆管阻塞。
为了延长生命,傅达仁需要动手术、在胆管内放置支架。一个支架仅能维持短短半年时间,之后便面临频繁开刀更换。这般高强度的手术,对于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不料祸不单行,就在第二次手术期间,傅达仁竟又被检查出患上了胰脏癌。
要知道,胰脏癌在肿瘤界可号称“癌症之王”,是预后最差的恶性肿瘤之一,确诊的病人在五年内的存活率仅为10%。
医生用遗憾的口气告诉傅达仁,手术最多延长两年的生命,在此期间他几乎得一直卧床休息。
起初抱着对生活的热爱,傅达仁毫不犹豫选择了接受治疗,还乐观的期盼着能延长这个生命倒计时。
奈何,与死神抗争的过程,实在太过煎熬。
两年的时间里,傅达仁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疾病的咬噬折磨。腹部的剧烈疼痛三不五时就会出现,像有一双手在拉扯他的五脏六腑一样,痛得撕心裂肺,叫傅达仁难以忍受。
他原本健壮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体重从74公斤骤然降为48公斤,精神也变得萎靡起来。就连双眼都日渐空洞,仿佛灵魂被抽干,只剩下了一副形销骨立的躯壳。
恶心、呕吐、日日咳血,症状越来越多,痛苦也越来越深。
毫不夸张的说,到了后来,每一次呼吸都让傅达仁生不如死。因为他的每寸皮肤都会随着呼气、吸气产生强烈的撕裂和灼痛感,这让傅达仁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正一点一点被病魔吞噬。
要强了一辈子的他,再也无力支撑这样的生活了,为求解脱,他想到了安乐死。
至于家人们,虽心中万般不舍与不忍,却还是决定尊重傅达仁的意愿。
由于大陆和中国台湾都是禁止安乐死的,所以傅达仁的家人只能寻找国外的安乐死机构。而瑞士正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可以为外籍人士执行安乐死的国家。
尽管这个价格昂贵到,几乎得花光傅达仁一辈子的积蓄。但为了终结痛苦,傅达仁和其家人什么身外之物都不在乎了。
就这样,在做完一系列心理评估测试、提交绝症诊断书后,傅达仁最终如愿获得了安乐死的通行证,并于2018年6月2日与家人一同登上前往瑞士的飞机。
正式迎接死亡之前,傅达仁还特意进行了人生当中最后一次旅行。
他游览了苏黎世周边的各大景点,与家人们拍下了数不清的温馨合影。他希望借此与挚爱的人做最后告别,同时给他们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安乐死
2018年6月7日,傅达仁一家人齐聚在“尊严”内,一边聊天,一边等待死亡的降临。
傅达仁左边坐着儿子付俊豪和情人陈秋萍,右侧是妻子郑正珏。
付俊豪直直地绷紧身子让虚弱的父亲依靠,为了不让父亲在临终之前感到负担,还一直强装笑容和父亲谈笑,但他的脸色却早已因为难以自抑的伤心变得通红。
傅达仁尽力表现得洒脱一些,但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不恐惧呢?他颇为不安的抖动着手脚,不停地催促家人,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终于,一位穿着紫色衣服,金发碧眼的女士端着两瓶药走了进来,亲切地蹲在傅达仁的面前,用英文询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想到即将从痛苦中彻底解脱,傅达仁顿时感到久违的轻松与愉悦,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甚至还打趣道:“需要一口吞吗?”
傅达仁最后一次用上了多年主持经验积攒的幽默感,逗得在场的人会心一笑。
“再见!”
说出这句话后,傅达仁高高举起药水,分四次服了下去。
一旁的郑正珏温柔地抚摸着傅达仁的身体,不住地安慰他:“不痛了,以后都不痛了。”
付俊豪声音颤抖地附在傅达仁的耳边说:“爸爸,我们永远爱你。”
为了不让离别的气氛太过沉重,有人提议让傅达仁再表演一段体育播报。
这正合傅达仁的心意,他不愿看见亲人们为自己伤心难过的样子,也想为追逐一生的事业画上圆满句号。于是信手拈来地做出了播报中常有的动作,提起精神大喊道:
“左边45度角……上篮,擦板得分……”
“最后一球投出去了……再进三分……”
说完这些,药效似乎已经起了作用。
伴随着家人们唱起他最爱的歌,傅达仁微笑着闭上眼睛,并气若游丝地说出了最后一句道别:
“再见,亲爱的朋友们,我没有劲儿了。”
而后,就在傅达仁彻底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堂呜咽。
当然,此时此刻,家人们心里更多的还是庆幸与宽慰。他们相信傅达仁了无遗憾地走向了另一个世界,即将得到永恒的平静和安宁。
后记
傅达仁的一生充满了波折坎坷,尽管他凭借出众的能力和坚定的意志改变命运,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辉煌事业,也曾拥有过美满的爱情与婚姻。
但在踏过死亡这条线时,他和其他人并无不同,只能任由病魔摆布。
在中国人的哲学体系里,对待死亡的态度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不幸身患重疾,也该如战士一般顽强抗争到最后一刻。因此不少人都对安乐死持有负面看法。
而傅达仁则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清楚展现了安乐死所存在的积极意义。
没有人愿意走向死亡,但无人不在通往死亡的路上,如何迎接它、面对它或许是人类永恒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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